赵娇霞像失了魂的人似的，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她都不敢跟何芒对视，一直偏着脸的。也不说什么告别的话，一个人独自匆匆地进了检査口。
何海峰也没多停留，跟霍沥川说了几句话，客气地让霍沥川照顾何芒，又说自己的孩子脾气倔强，让他多担待，这些话，倒有点老父亲关照女儿的意思。
何芒心底有些诧异，也有点小感激。
父亲虽然待他冷淡，但是不像妈妈，不曾骂过她，也没逼迫她把好东西都让给何小仪。
虽然即便单论漠视这一点，也就很公平了。
但何芒忽然觉得，似乎也不那么怪他。
这个人虽然没有做个很好的父亲，但至少经济上的责任都做到了。
尤其大学不给学费这一节，没有父亲的手笔以后，何芒想要原谅他，也就容易起来。
目送二老疲惫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登机口。
何芒心里多少有些酸楚。
血脉情亲，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能够轻易割舍得掉。
或许再过几年，她连妈妈都肯原谅吧。
从机场回来，霍沥川直接拐道去了郊区。
目标袁医生的小宅院。
今天仍旧巧得很，连城雾跟刘夫人也来看诊，而且刚巧已经诊断完了。
刘夫人还要继续吃药，有几味药需要袁医生亲自搭配的，所以他们还是在侧屋等着。
霍沥川同连城雾浅谈了几句，就带着何芒去了袁医生的药房。
袁医生见着何芒就笑，“这丫头看着身子是好多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看外表气色，就能看出许多毛病了。
她说何芒身体好了，那大概真的好了。
霍沥川露出了些喜色来。
何芒也高兴，可高兴的程度不大多。毕竟不孕这种症状，不是看外表能看出来，哪怕身体很好，也有可能不孕的
啊。
袁医生诊脉的时候，霍沥川略显浮躁地再一旁走来走去，然后被给轰出去了。
“男人啊，就是个小孩子。”袁医生笑，继续闭眼诊脉。
一会换了个手，问了问何芒几个问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还说了说天气呢。
这是中医里闻的一个关节吧。
一会诊脉完了，袁医生让何芒把霍沥川喊进屋。
“经期不调这些小问题，经过这段时间调养，已经没什么太大问题，以后多注意点保暖，心情保持愉快，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健康起来。”
霍沥川点点头。面色非常的好。
这的确是好消息。
“既然如此，那就不继续开药了。”他忽然这么说。
袁医生惊讶地张张嘴，然后莞尔。“你这孩子，想开了啊。”
霍沥川点头。
袁医生满意地点点头。“也好。但你俩也不要放弃希望，何芒的身体很健康，人也还年轻，怀孩子是早晚的事。缘分来了，自然就到了，别有心理包袱啊。”
霍沥川又点头。
何芒瞅瞅他，又瞧瞧袁医生，有点懵。
“这是什么意思……”嗫嚅着举起小手打断。
袁医生埋怨地盯了霍沥川一眼，“你这人，又擅自做主了。”然后她慈爱地摸摸何芒的小脑袋。“好孩子眼光不错，
找了个疼你的好男人。”
何芒脸红起来。到这会儿，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霍沥川，真的不要孩子也无所谓了吗？无声地问。
霍沥川轻轻地笑，捏了她小手出门。
到了门口，他刚下了个台阶，就被何芒扯了衣襟转过身。
然后小女人给了他一个熊抱。
真正的熊抱，双手双脚地缠住他。琉璃般的大眼睛湿漉漉的，亮晶晶的，专注而热情地盯着他，眼珠里全都是他的倒影。
“真的不要孩子，也没问题吗？”
“嗯。”霍沥川肯定地答。
小女人眼中闪过绚丽的亮光，这光彩，比春日枝头初绽的海棠还要明媚。
霍沥川怜爱地亲亲她。“之前是我不对，让你受苦了。”
何芒腮帮子鼓鼓，有点小委屈的样子撅噘嘴，没一秒钟，实在忍不住又翘起了唇角。
“我最爱你了，哥哥。”
趴在他耳边，热烫的悄悄话，酥软了他半边身子。
霍沥川轻轻地笑，“我也爱你，宝贝。”
袁医生这会儿开门出来，见他们腻歪成这个样子，忍不住啧啧有声。
“好一对儿有爱的小鸳鸯。”
何芒羞红了脸，从霍沥川怀里跳了下来。回头一看，侧屋的门是打开的，刘夫人和连城雾都看着呢，顿时捧起脸，觉得没法见人了。
霍沥川面皮贼厚，笑吟吟的，像没事发生似的。
袁医生跟霍沥川交代，“下回带你家老头过来看看，他那个人好杯中物，又讳疾忌医，每年不给他幸幸眼，我不放
心。”
霍沥川点头应了。
“你妈呢，还是继续去道观长住？”袁医生对霍家倒是了如指幸。
念及母亲苏雯，霍沥川笑容淡了淡。“今年倒没去过。”一直在家琢磨着怎么把他跟心爱的小女人拆散呢。想起这事，霍沥川就心緊。
袁医生瞧了他一眼，又看看何芒，就知道怎么回事，笑了笑道，“他们两个大人自己都没过明白，好意思折腾你们小辈。你让苏雯来我这一趟，这么些年过去，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这大小姐脾气，也该改改了。”
何芒惊讶。袁医生居然把苏雯称作‘孩子’，语气之熟稔，还有这长辈风范。她不禁猜她的身份，只怕也是世交之类的存在吧，而且辈分极高。
还好还好。在袁医生面前她一直恭恭敬敬的。
袁医生又捏捏何芒的小脸，对霍沥川道，“没事多带这孩子来瞧瞧我，这么软萌甜甜的女孩儿，真讨人喜欢。”
何芒眼眸亮亮的，立即捧起袁医生的手揉揉自己的脸，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的点头。“您放心，他不带我来，我自己来。”
她太喜欢这个老太太了。
所有真心喜欢她的人，她都喜欢死了。
霍沥川瞅着小尾巴快要摇上天的小女人，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欣然应了。
然后袁医生直接赶人。
“走吧走吧，别在我这腻着了，我这还有客人。”
霍沥川一时跟她作别，又跟刘夫人和连城雾那边致意，然后二人手牵手离开。
穿过药园子的时候，被霍沥川给公主抱了。
“有人看着的呢。”
小小声地抱怨一句，何芒的嘴角还是翘了起来，双手也开开心心地抱住了霍沥川的颈子，还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印了一吻。
“真的好爱好爱你。”
满腔子的幸福，化作粉红泡泡，弥漫至少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