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矜持，一双眼睛半垂着，但是偶尔打量人一眼，却极锋利，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估计性子也不如表现出来这么柔和。
以何芒的尿性，见到这么一对吓人的父母。她内心早已经落荒而逃，对霍沥川的好感，也随之开始慢慢崩溃。
这不是她能够应付得了的家庭。
当然委曲求全的话，也许可以苟活。
但何芒却不愿意。在何家战战兢兢，几乎像乞丐一样求生存这么多年，她早就发过誓，以后一定要依靠自己的能力，过自由自在的曰子。
即便委曲求全，如果是为了生存，比如工作中偶尔被欺负，她都忍了。
但为了爱情，为了婚姻，去委曲求全，她真的做不到。
相比起爱别人，她还是更愿意爱自己。
霍爹听了，浑身气势一放，若鹰隼盯着猎物似的。霍沥川自是岿然不动，何芒作为目光锁定对象，的确有点窒息感。但尊严让她挺直了脊背，笑着喊了一声伯父。
还好这道摄人的目光只维持了一瞬就转移开来了，霍爹的表情又变得跟之前一样的深沉。他没什么表示，当然也没表示反对。
倒是苏母，笑意吟吟地问了何芒许多话。
从年龄父母家乡到学历爱好未来的打算，等等之类的，跟人口调査也差不多了。
何芒都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一句多话也没有。
因为心里认定不适合这里，也不适合霍沥川，她也就不用担心这对夫妇喜不喜欢自己了，那也就没什么需要去讨好。
这种个性，其实很不好。但天生这个脾气，改不了了。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一定会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和性子过活。
问完话以后，苏母轻笑。“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呢，不过，桑儿，婚事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你们才认识，年轻人嘛，不是更喜欢谈几年恋爱再结婚嘛，这样互相性格也磨合好了，感情也加深了，再结婚，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慢慢来，不着急。”
霍沥川从进屋的表情，就一直不大对。
何芒发现，他好几次扫去徐莎莉那边的眼神，非常的意味深长，甚至有些冰冷。
徐莎莉一直低着头装花瓶，只有苏母问起她的时候，才笑容满面地回答。
估计霍沥川是打着先搞定父亲，再搞定难度系数更高的母亲的主意。结果被徐莎莉给拆了这妙计。
徐莎莉在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霍爹和苏母的冷淡态度，代表了一切吧。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了，儿子喜欢的女人，谈谈恋爱，玩玩可以，娶回家，不行。
霍沥川回来之前，那种笃定的样子不像装的，毕竟在外面他也是呼风唤雨的人。
但是面对家人，考虑的东西就多了起来，于是他也不能凡事一挥手，我看中的女人就一定要娶她。而是多少要看顾父母的面子。
何芒猜他打算来个缓兵之计，以待来日慢慢谋算。毕竟是家人嘛，总有人要妥协的。
所以，他没有坚持多说。
之后霍沥川被叫去霍爹的房间，父子俩谈公司的公事。
何芒则被苏母带到靠大玻璃窗，摆放一架钢琴的花厅喝下午茶。
喝着茶的时候，徐莎莉一直在谈她的画展布置事宜。
何芒默默喝茶，偶尔吃一口甜点。还颇怡然自得。虽然心底的确是沉重的，但因为知道自己不适合霍沥川这个人，一种果然如此，得不到的人就不奢望的心情，让她反倒放松了下来。
所以哪怕被故意冷落，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插话不上，索性思索晚上的文该怎么写。
忽然，苏母问，“除了爱看书，何芒还有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啊。比如琴棋书画，总有一样会吧。”她指着钢琴问，会弹琴吗？”
何芒心说，还真会一点。有段时间何小仪喜欢弹钢琴，请了老师练了几天，何芒不爱那东西，被何小仪硬逼着一起跟着学，后来反倒何小仪不学了，她学出来一点兴趣，老师还说她有天分的时候，何小仪又不干了，跟妈妈说家里经济困难，钢琴就不学了。家里经济从来都不到困难的程度，但妈妈还说女儿这么懂事实在太感动，然后顺便
钢琴课就被砍掉了。
何芒当时候还颇为惋惜了一阵子，但也没怎么计较。
对于何小仪的出尔反尔，她早就习惯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点指法都生疏了就不献丑了，何芒直接摇头说不会。
苏母面色略微僵硬了一下，就又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学个琴棋书画，也只是为了颐养天性，没什么没什么。’接着又十分矛盾地问，“那何芒还会点别的什么吗？做女人啊，总得要有个消遣，日子才好过。”
何芒心想，自己还没无聊到一定要靠个消遣才能度日的程度，每天脑子里冒出来的各种新坑都目不暇接呢，码字都来不及，没心情想别的。
“硬要说的话，就是书法吧，从小跟着外公学过柳体。”
苏母眉眼儿婉转起来，“那倒不错，你外公竟是个雅人。”
何芒想想外公那清清爽爽的气质，和满屋子的书香，就点点头。
外公年轻时在大学教汉语言文学，不过直到退休还是个副教授，一直没转正，而且教学的大学也没什么名气，只是很普通的二本，而且是地方大学。不过，外公的学识应该是很厉害的，就是太清高了，所以家境有点清贫，这一点被外婆一直嫌弃念叨个没完。
苏母好像对外公还挺感兴趣，问了两句。
徐莎莉忽然打断，“何芒会写书法的话，不如展示展示好吗？我那画展，其实还缺了几小格，可以展示一些书法之类的小幅作品。”
她这么一提议，苏母就来兴致。
霍家文房四宝之类都有，很快就摆弄了出来。
霍还是上好的松烟霍，十分古典气息的那种，包括砚台和毛笔，看起来都是名品。
何芒即使被赶鸭子上架，见到这么好的笔霍，也来了点精神。
因为何小仪什么都好奇的关系，何芒跟着一起，从小还真是学过不少乐器，也学过画画。但又因为何小仪凡事三分钟热度的性子，结果最终什么都没学成。
只有书法，因为每个寒暑假跟着外公修习，之后也笔耕不缀，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着，没有放弃的。
就是跟霍沥川住一起，总是心潮起伏，脑子有点糊，心静不下来，所以没写字。
提笔思索片刻，何芒写下一首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