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户家,袁一宸快步走前面,程忱踩着8公分高跟鞋跟上他有些吃力,喊停了他。
“先把这个保洁阿姨约出来,没有了物证,她这个指控认证就很关键了,或许有什么误会说不准。”程忱说完就拨号过去,对面响了很久才接听,当听到是丛翼装饰的立马挂断,再拨过去时就被拉黑了。
“她应该认识你吧?”程忱问。
袁一宸摇摇头,说:“我虽然就见了她一次,但确定我不认识她。”他记下号码说:“我来联系。”
就他刚刚在客户家的气场,程忱有些担心他把这个保洁阿姨吓跑了,委婉的表达说:“女人和女人之间会比较好沟通,还是我来吧!”
“无需沟通,直接把她叫出来。”袁一宸认为保洁或许受人指使,没必要兜圈子。
程忱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问:“怎么叫?”
袁一宸听出了程忱的顾虑,莞尔一笑说:“放心,我不会吼她,”拨通电话,没多久,他压低了声线,像浑厚的低音炮:“你好,我姓程,需要小时工,据说你工作不错···行,今晚7点,阿尔法7号楼1802,500元一个小时的保洁费···好准时见!”
如果声音能让耳朵怀孕,大概就是他这种了。通话简单明了,干净利落,这戏足足的!程忱都能想象保洁阿姨大概以为老天赐了冤大头给她,这会儿不知在哪个地方笑掉了牙床,做着粉色毛爷爷拥抱她的美梦。
可为何袁一宸不说自己家,难不成怕保洁阿姨打击报复?袁一宸被她的问句给小伤了一把。
“保洁阿姨在你去楼下装灯的时候来的,你上来之前就走了,她没见过你,我是顺便让她给你家打扫”袁一宸服了程忱的脑洞,她为何不想一些他的好。
程忱:“······500元一个小时?我谢谢您啊,我们的目的解除误会!”
“看周阿姨的态度,还有保洁阿姨挂电话的反应,她对我肯定不是误会!”
袁一宸不再探究,是鬼是神,晚上自见分晓。
傍晚7点,1802的门铃响起,袁一宸躲进了衣帽间。程忱打开门,保洁阿姨是一名微胖的女人。
她看到了程忱眼前一亮,笑盈盈的进门,边说:“程夫人,您可真漂亮,您丈夫可真心疼你啊!”
程忱唇瓣弯上天,她丈夫不可不姓程,她的前夫姓顾。保洁安逸手脚利索,没歇一下,就开始为上帝服务了。
叮嘱很怂衣帽间不用整理,程忱盘腿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的玩手机,同时和她瞎掰,聊东聊西。问到还在哪家工作时,保洁阿姨都如实回答。
刻意的,就聊到了周阿姨家,程忱顺藤摸瓜。轻描淡写地带出一句话。“哦,那家我也照过面,他们家特别有钱。就听说一个茶盏都要6位数,这要是被偷了,几辈子都用不完!”
保洁阿姨微胖的身子停顿的明显,嘴角轻扯。这一神态被程忱看在眼里,她现在有些相信袁一宸的话,这中间不是误会两个字那么简单。
“这些有钱人的东西,我可看不懂呢。程夫人,您说的茶盏是不是红色的?我下回可注意了,以免摔破了呢!”保洁阿姨问。
袁一宸的方法果然起了作用,鱼儿上钩了。
“嗯”程忱也学着袁一宸转音,为了神情并茂缓慢的摇头只为保洁阿姨听清,看清。
“不是红色,蓝色的。我印象很深刻!”她发现保洁阿姨的脸色有些失望,有些疑惑,还有一点不甘。
1个半小时后,公寓就整理完。程忱支付了袁一宸事先给她的1000元,保洁阿姨却只收了750元的劳务费走了。
之后,两人讨论。
倘若保洁阿姨是爱财嫁祸之人,就不会退换这250。还有她那刚刚表情,明显很失落,主人家没有破财她应该高兴才对。难道说她和主人家有什么恩怨,所以偷了价值昂贵的茶盏?
袁一宸听完程忱的叙述,摇摇头。他记得,保洁阿姨特意问了关于茶盏有什么问题,袁一宸如实告知,这是名贵的收藏品价值不菲。
他认为如果保洁阿姨与主人家有恩怨,当天又没监控,她大可悄无声息的偷走,而不是拉他出去顶包给自己曝光。很明显,保洁阿姨冲他来的。
程忱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袁一宸让程忱早些睡,明早她还要去材料市场,不要再担心,他会处理好。他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程忱是被他拉下的水,她什么都没做,也吃了投诉。
程忱安抚他,作品本就是她的,怎样都能挂上关系,别想太多。
第二天,中午,程忱刚回公司,就听到嘈杂的叫嚣声,语言污秽又肮脏,还夹杂着辱骂,像市井的小流氓。
“我是贼,呵!笑话,你妈才是贼呢,你都是偷出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可别忘了,你们家那是有病的······”
程忱严声问前台:“谁惹的事?那人在嚷嚷多影响公司,没叫保安吗?”
“程总监,叫了,马上就来了,那人是找袁总监的!”前台小妹弱弱地回复。
是找袁一宸的?公司的客户都没心思听设计了,一簇拥的围过去预备听戏。程忱在人与人之间钻来钻去,最终钻进了事发中心点。
一个粗壮的男人,他皮肤黝黑,胡渣不齐,嘴里还在飙脏话。身旁站着昨天的保洁阿姨,她看到了程忱,激动地说:“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合起伙来套我!”
粗壮男人盯着程忱的脸歇了话,眼眯了又撑大。接着就从头到脚的扫描这个女人,嘴弩了个弧度,哈喇子欲漏。
程忱蹙眉退了几步,远离了粗壮男人赤·裸·裸欲的目光。如今世道,还有这般旮旯明目张胆地对女性视觉骚扰,活该他在底层里爬。
“茶盏的事,你的东家自会追究!另外,再我动手之前滚出这里!”袁一宸发现粗壮男人看程忱的眼神,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眼里像放了刺刀直直的刺向粗壮男人。
粗壮男人从鼻腔里飙出耻笑的哼笑声,眼睛又看向程忱,“你就是这袁一宸的相好?”
众人······有人开始嘀咕,他们再交往了?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徒弟小王赶紧为师父澄清没有的事,让大家伙儿别瞎猜了。
“我们是同事,这位先生,你已经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营,请你离开!”程忱不愿和这般人解释,纯属浪费口舌。
粗壮男人又从鼻腔里飙出耻笑的哼笑声,比刚刚更猖狂,说:“看来你不知道他们家有病的事吧?”他看程忱的眼里都是疑惑,又看了眼袁一宸崩硬的身躯,笑的更得意忘形了。
“他们家可是遗传性精神病,你跟他好,不如跟我好,嘿嘿···”说罢手还探向了程忱的肩膀。
程忱退开的同时也被袁一宸左手用力给拉到怀里,右手的拳头抡到了粗壮男人的脸上,这一拳顶着风在皮肉上发出闷响。
粗壮男人摔倒如滚猪砸向地面,“蹦。”肥厚的身躯砸碎了周遭几块地砖。脸上泛起了淤肿,嘴边含血。
“啊呀···棍儿,”保洁阿姨哭腔喊着,立马跑过去扶地上的男人。叫嚣着:“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动的手先打上了我儿子,我们去验伤,去告他!”
袁一宸的怒火在胸腔翻腾如火山蓄势爆发,左手紧搂着程忱,咬着后槽牙怒吼。“那得你们有机会去验伤!”尾音回荡在开阔的办公场所。
粗壮男人被揍的破了音,声音低靡。
“你,你还想动手吗?我我我拍下来!”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却掉在地上,猖獗的姿态消失,换上了丧家之犬的模样。
程忱看出来这人算是个肿脸胖子,外强中干,这么一下拳头就原形毕露。她见此时绝对安全,肩膀轻推身旁人肢体范围。
在场的人无一人同情粗壮男,他如何辱骂袁一宸,如何调戏程忱皆被众人唾弃。只可恶此男也就是言语上逞能,不能肢体上的回击,因为法律保护的是公民,倘若他们先动了手,反而没理。
“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偷窃,东家执意追究你也会进一次监狱!”袁一宸的话让保洁阿姨呆坐地上,她没想到只是想报复下却把自己和儿子给搭了进去。
此时保安和孙总前后而至,保安把粗条男人和保洁阿姨架走。孙总遣散了人群,又向袁一宸了解了前因后果。
粗条男人和袁一宸是同乡,但他盗窃袁一宸母家张宅被现场抓脏,进了监狱。拍摄广告当天,保洁阿姨认出了袁一宸是害儿子进监狱的人,心怀恨意,于是就做出了栽赃嫁祸的事。
而后,保洁阿姨在程忱家中计,跑回家拿出茶盏,发现不是程忱口里说的颜色,以为不值钱,就愤愤地随手扔在外面的垃圾桶,让袁一宸安排的人撞破,抓获现场,本欲报警却让对方逃脱。
谁想这对母子今天竟然闹来了公司,一口否定偷窃茶盏还辱骂袁一宸的家庭。
孙总知晓了来龙去脉第一时间上报公司,程忱随后联系客户告知事情全过程。
客户想当面和袁一宸道歉让他拒绝,程忱明白,大概是因为客户妻子不善的言辞。
保洁阿姨定是将袁一宸的家庭背景说给东家,还添油加醋了一番。不是所有的道歉都应该换一句没关系,她能理解袁一宸。
事情解决后,她发现袁一宸的右手背上破了皮,他是下了多大的狠力抡的那拳,带他回办公室给药。
“你这是伤敌1000自损800,下次别那么冲动!”程忱左手托着袁一宸的手背,右手拿着棉签轻轻的来回游走。
“磕到了他的牙!”袁一宸嘴角一边轻扬,小括弧若隐若现。
程忱停下手上动作,抬头眨巴着媚眼问:“你洗手了没?”
“噗嗤···哈哈哈哈哈,”袁一宸被程忱潜台词给逗得大笑。“还真没洗!”当即他的手落了空,她抽回了手,还拿了湿纸巾擦拭。
看她一脸嫌弃的样子袁一宸坏坏一笑,“你不会是我怕把病传染给你吧!”
“我已百病不侵!”
大概听懂了她是在安慰他,可愣头青犯了,又说:“可我母亲和我外婆都有,我曾经,也有!你都不好奇那晚电梯的事?”
见他语态神情就像家常便饭般自然,还隐隐的在自黑。她不破坏气氛,将手里的费纸巾轻轻一送,它在空中画出一道曲线,精准无误地擦过垃圾桶的边缘,掉在地上。
“啧,”她把责任归咎被他影响了真实水平,朝他饭了个白眼。“鄙人不才,却也念过些书,精神病不属于遗传学领域。而且有个学者费洛伊德曾说,每个人都是精神病,精神病人只是症状和大多数不一样!它们就像癌细胞,每个人体内都有。”
话毕废纸巾也重新躺进垃圾桶。
她看向袁一宸,笑靥如花。“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但我忍住了!呵呵呵呵····”程忱觉得与其安慰他如何如何,不如让他明白他与正常人无异。她也理解袁一宸那晚为何不愿意去医院了。
她笑声如雀鸟鸣叫般活力,如涓涓泉水般清澈动听。她给了他异于常人的说辞,让他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世界不再害怕。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激流,按捺住喜悦,不想叫她发现。
这么多年,他从未和外人提过的,如今却告诉了她。她看他的眼神和之前一样,就当他是个普通人,并不排斥他。这样的生活正是袁一宸想要的,不用遮掩,不用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