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宸回公司后,心情极度烦躁。他焦灼的敲键盘鼠标,电脑屏幕上却什么也画不出来。想到程忱的眼神就异常烦躁,就像小时候被别人说疯子那样难以忍受。办公室他坐不下去了,就到公司的露台上透气。
不一会儿,孙总进来点了根烟。他听说了刘总退单的事,看出袁一宸和程忱又有了隔阂,想做做和事佬。不出所料,袁一宸问程忱和叶青究竟有何恩怨。
孙总告诉他。
叶青和程忱2年前都是丛翼的首席设计师,叶青的单量多,单均值却低。程忱的单量少,可一个单能抵得上叶青2-3个单。久而久之,营销部就有了说法:程忱的设计能力强,叶青的营销能力强。没多久,程忱晋升了设计总监,叶青不服,就有了后面的事。
袁一宸说两人也太小家子气了,至于让两人水火不容?
孙总告诉他,不容的是叶青。程忱从来都无心与她争,心无旁骛的做本职工作,直到她的设计案例被叶青窃取还获了奖。自此以后,遇上了叶青程忱就会全力以赴一较高下。
想到了程忱说的“又,”袁一宸明白了。原来2年前叶青获奖的作品是程忱的,问“可为何不告她呢?”
孙总抽完了一根烟,告诉他,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枉然。叶青窃取的不仅仅是方案还有客户信息,低价带到了缤丽签约,客户享受了丛翼的设计还是以更低的价格,不会出卖叶青。
公司也不能证明,方案是程忱的。客户就更无法证明出自丛翼,设计圈撞单在所难免。这个哑巴亏她吃了2年,从未和旁人提起,只是默默的进步。孙总又让袁一宸察下叶青的其他作品,与获奖的案例对比就知风格完全不一样。
孙总又点了一根烟,安慰袁一宸,程忱的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她嫉恶如仇。若是怀疑他不会拐弯抹角的要电话,会毫不留情的揭露。她大概是气极了,没把说清楚意思,让他别往心里去。
怪不得程忱见叶青第一眼就不愿意交流,她不是冷漠,而是恶心。怪不得叶青要抱她,故意让她恶心却不能发难。袁一宸都差点被叶青给忽悠了。
可叶青说的阿瑞又是怎么回事?那天医院里的人就是阿瑞吗?袁一宸平时不八卦别人隐私,今天也不知怎的,干脆问到底关于程忱的。
孙总直言,那人叫顾岩瑞,程忱的前夫。他并不清楚叶青和程忱前夫有没有纠葛,只说二人已经离婚数月了。
前夫?她结过婚?不知怎的,袁一宸心里隐隐有些堵,说不出哪堵。就像他说不出口自己难以启齿过去那般,堵的难受。
天空渐渐灰白,云朵飘了一天,懒在原地和天空一起暗淡下来。
另一边。
程忱和刘总通话结束后,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她真的尽力了。
尽管说明灯具掉落事件非公司的原因,刘总还是说心里不踏实。也没正面回答叶青的设计方案为何与他们的一样,只说叶青也是经验老道的设计师,想到了也不足为奇。
她非常不甘心。尤其自己的心血还要再被窃贼使用一次,再一次被冠上窃贼的名字!就像吞了个骨头在喉咙里,吞下还是吐出喉咙都疼的钻心。
愤怒,阴森如魔鬼忽地从她躯体冒出,她突然厌恶这个世界,厌恶法制约束保护下的平衡。若可以,她会想要亲自上阵将窃贼千刀万剐!
走着走着却被几个推搡的小女孩给撞了,幸好今天没穿高跟鞋,不然就摔成狗了。
冷眼旁观矗立在那,听着她们吵吵嚷嚷争辩。其中一个长发女孩被其他几个女孩连续推搡,那些人似乎推上了瘾,还想动手。
见其中一个短发女孩扬起胳膊似要打长发女孩,她再也站不住,冲上去双手用力一推。这力道她把握了分寸,确保不会摔着人。
“你谁啊你!”短发女孩为首朝她叫嚣着。
她没理,弯腰捡起小黑桶递给长发女孩问明缘由。期间几人插嘴骂骂咧咧的被她怒吼:“都闭嘴!”给消了音,只剩下她的尾音响彻天幕下。
听完后她就向推长发女孩的人理论,为她打抱不平。
半个小时后,人群围观的越来越多。推人的短发女孩说不过程忱,想走时,被程忱拽着要求她道歉,被短发女孩傲慢的一口拒绝。
程忱双手抱手臂,一步步逼近短发女生,不怒却威,逼的短发女生连连后退,“你,你想动手吗?”
“动手?哼,对你用嘴就行!你不道歉我们警察局走一趟,你刚刚怎么推她的已经构成人身攻击,你觉得没流血破皮就没事对吗?看你年纪不大,没入职多久吧,我把你的行为告诉你公司的领导,就说你仗势欺人,再叫一波记者去,看你还能待得下去吗?”
短发女孩涉世未深,确实被她的话威慑住了,不情愿吐出一句:对不起,拉着同伴跑了。
见长发女孩泪眼婆娑,失落至极,对任何都失去动力,想到了两年前的自己。忍不住叮嘱:“想要打败敌人,最终要强大自己。今天的磨难或许都能成就未来的辉煌。”
长发女孩对她一见如故,交换微信,又小聊了一会儿相互道别。
不知怎的,她心里没那么闷了,忽然间就开阔了,就像被灌了很多清香的氧气。天空由灰白变成深蓝色,夏夜的热气慢慢挥发不再闷热,街边的绿树迎着晚风向她招手,像是在和她说:加油吧!她提起胸腔回家。
两天后,刘总夫妇出现了戏剧性的反转。他亲自给袁一宸和程忱分别去了电话,说要支持知识产权的原创,邀请二人到望江楼共进晚餐,边吃边签合同。
程忱······
袁一宸······
“程总监,你不是说刘总认为叶青叶能想到这个方案吗?”袁一宸看着程忱问。
“袁总监,你不是说刘总采纳了叶青的色彩方案吗?”程忱也看着袁一宸问。
“对啊!”
“对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单子砸得太突然了,两人相视而笑。夏日炎炎,两口小白牙像小冰块似的清凉耀眼,互相疑问又互相诉说。说不清也问不明,于是收拾行囊一起赴约。
傍晚,望江楼。
两人由服务员送进包厢,门一开,程忱就被一个长发女孩亲昵的挽上了手臂。
“忱姐姐,我等你很久了呢!”刘总的女儿小跑而来,亲切的挽着她的手往餐位上带。
程忱···她是这家的女儿?
袁一宸······她们认识?
女孩叫刘圆清,刘总的女儿,目前刚刚毕业一年。她激·情豪迈的叙说程忱如何为她出头,为她干架,还引导她,开解她。
刘圆清的设计稿被同公司的同事窃取了,还被倒打一耙,导致她被公司开除。两天前她就是和同事理论反被欺负,被程忱仗义出手相救。对方人多,可程忱一点也不怕,也没动手,一直讲理,还逼得对方不得不道歉。
欺负她的人走后,又开导她,说是上天在考验她,还能不能再设计出更精彩的作品。
她当然愿意再接再厉,她喜欢做服装设计,可母亲觉得不如做画家,不支持她,和母亲一直有矛盾。她照程忱的方法,一天内做出两套衣服,送给父母。
起初父母并不知道是女儿做的,穿上身后说非常喜欢,布料舒适,设计高档,问到是哪个大牌时,她非常自信的告诉父母,是她设计的。
她其实很早就想给父母做衣服了,母亲常年画画,双手抬着,肩膀经常酸痛,布料必须轻盈舒适有弹性。
父亲工作时间紧凑经常不按时吃饭导致有胃寒,可因为参与商务总是穿正装,冬天并不保暖。父母的每个肢体语言代表的问题她都看到了,也想父母看到她的语言,她要做服装设计师!
父母摸着女儿的心血,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再反对,决定支持她。
后来,刘圆清问起家里装修的事,父母告知已经请好设计师。刘圆清化身程忱的推销员,把之前经历的事说给父母听,希望父母能见见这个设计师。
原本刘总夫妇并没打算邀请这个帮助女儿的人设计,但确实想好好感谢一番。结果女儿告诉他们,帮她的人正是丛翼装饰的程忱。刘总夫妇哑语了,二人想了一夜,决定相信丛翼的施工,毕竟有15年的历史,还要支持知识产权的创立人。
听完刘圆清的叙说,程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戏剧化。她更开心,刘总女儿也得到了父母的认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一个家离不开温暖和互相理解。
袁一宸趁热打铁,他觉得如今是个机会,说。
“刘总,刘夫人,其实您家对门的设计作品,也就是叶青获奖的也是出自程忱的手笔!”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语。
程忱瞪大了双眼,他?怎么知道的?
刘总一家三口不知如何接话,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袁一宸被看的侧脸发热,拍了下她的手,小声说:“别看了,你眼睛大,电力太强,我的脸都要烤熟了!”
程忱被他逗的“呵呵呵”笑。
袁一宸拿出电脑,把叶青获奖前后的作品和获奖作品放在一起,又把程忱2年前的其他作品也放在附近,拿给刘夫人看。他说:“刘夫人,您也是从事艺术工作的,风格应该很好辨认。”
刘总夫人接过电脑,看完所有的作品。确实,获奖作品是一种风格,叶青其他的作品又是另一种风格。相反,程忱2年前的作品和当时的获奖作品风格几乎如出一辙。当初刘夫人也问过叶青,获奖作品灵感来源什么,她当时转移了话题,聊了别的后来刘夫人就忘了。
“程总监,你能说说这个作品的灵感吗?”
“翠水烟尘飞,丹忱日依依。”程忱念完,准备讲解,刘圆清插了话。
“我知道,这是一首诗,宋代的,叫···”
“梦真三首。”程忱填空。
“嗯,对对对!忱姐姐,你太棒了,把诗都融入了作品里。”李圆清读过这首诗,她向母亲解释了其中意思。
刘夫人念着试又看了眼获奖作品,当真有诗的意境,她两眼放光又突然暗了下来。问:“为何不告她呢?”
“没有证据,告了或许会和您女儿一样,被倒打一耙!”袁一宸回复。
刘总用力捶了捶桌子,说:“以后你们都要留个心眼,不要再让别人窃取自己的劳动果实了。”
“说起来惭愧,我们第一次和叶青会谈时,就拒绝了她,因为方案没有你们的好。可我也不知道怎地,让她哄了几句就说了你们的方案,这事是我们的不对,差点又做了这些小偷的帮凶啊!”刘夫人有些难为情。
原来不是内贼,而是“外患”啊···呵呵,也好。程忱想到了一首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她以为没有机会了,很失落,很懊恼,很不甘心的情况下遇到了同病相怜的刘圆清。路见不平出口相助于她,两人成为朋友。她当时确实是看不惯,刘圆清比两年前的她还惨,窃取了方案不说还被反咬一口,失去工作。
短发女孩的嚣张跋扈,和叶青算是一丘之貉。罔顾道德和原则,只为追求自己的功利,甚至是为了打到对方而不择手段。她是职场老将了,遇到了都难以排解愤慨何况是职场新人。
与其说她替刘圆清出头,不如说她是为自己出头。压了2年,毫无宣泄。可今天实在惊喜,不但拿下了合同,就连被窃取的历史也得到客户的认可,宽慰。这比签单更让她开心,虽然只有这包间里的4个人而已,足够了。
懂她的人不必多,只要关键时刻与她站一边,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