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后,丛翼孙总就“炸伤事件”召开紧急会议。
工程部王主管拿出客户家水电完工以及全屋完工的检测资料,视频和数据都显示没问题。
材料部小潘出具电线批次合格证,她说电线的厂家非常配合拿出了所有的检测合格证明,同样也没问题。
孙总转了一圈眼珠,忽地抬眼,“那就把电饭煲取来,送至相关部门检测。”
“昨日,忱姐提出取电饭煲,被告知已经扔了,他们还对我们大打出手。”李勇有气无力地看向孙总,“受伤的客户是他家女儿,左脸烫伤。”
袁一宸看了眼程忱的腿,被长裙盖上了。她颔首摆弄手机,似经历狂风暴雨后,坦然不惊。
孙总双手扣十搭桌面上,大拇指交叉转圈。
不一会儿,程忱放下手机,看着孙总说:“孙总,客户家电饭煲品牌是小雏菊,是个小众品牌。网购的。”
“你怎得知?”孙总眯了眯着眼。
程忱举了举手机,“昨天我加了客户女儿的微信,刚聊出来。”
“行,你把店铺链接以及聊天记录发我邮箱,我去一趟室内设计协会。李勇,你说服客服去一趟消协。王主管,你跑一趟监督部门。公关部先放声明安抚道歉,然后等消息。大家分头行动,散会!”孙总令下,各部人马就行动。
袁一宸很佩服程忱,记得昨晚问她受伤了为何还要安抚客户。她只说:分内之事。现在他明白“分内之事”一语双关,既安抚客户,同时获得信息。她的话如她本人一样,低调明心不张扬。
今晚的聚餐只能推迟,眼下谁都没心思。昨日程忱和李勇在医院被拍了视频,放到网上。网络传播速度惊人,一夜的功夫,“丛翼施工垃圾,”“黑心商人草间人命,”等标题速速霸屏。
午饭前,程忱接到新号来电。
“你好,程总监,我是张庸。”
听到张庸的名字,程忱的心跳暮地加重了力道,她抬脚出了办公室。“您好,张总。”
“你听起来,挺平静。”
程忱???她不明这句话的含义,问:“张总为何这么说呢。”
“我们岳众是第一大短视频运营,你们公司的事我已知晓。”
真是坏事传千里,程忱的心跳的更重了,无力窜上脑壳,微微发紧还有点疼。她自己动手按摩太阳穴,“这事还在调查中,请张总给我们一些时间证明并非丛翼的问题。”
“好,中午,中心区‘一面之缘’餐厅,十分钟后司机会去接你。”随即挂了电话,。
好?然后叫她去吃饭?可线索还没理清,一顿饭怕是解释不了啊!而且,为何那么巧,去前夫开的餐厅!!!
管不了那么多,去吧!
中心区的一面之缘是江市最正宗的法国餐厅,就餐还需提前预约。二楼走廊尽头处的包厢里,张总询问了一些关于图纸到哪一阶段了,又问大约何时开工,还阐述风水师交代的开工当天需要注意的禁忌。
越聊后面程忱就越迷,她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全都没派上用场。
合着,这个张总是打着吓唬她的幌子叫她吃饭?她不会想多了?可她已不是小女生,不得不想多了。据万晴说,这个张庸很专情,就喜欢模特。
“你很疑惑?”张总看向她,眼里透着浅浅的笑,带着玩味和试探。让人总觉得高深莫测。
“张总好眼里,是的。”程忱对他这般等级商人,遮掩就像小丑,不如坦白。
“呵!”张总轻笑出声,眼里的笑意却更浅,不在意地说。“这要是我们岳众,一个小时就能解决,绝不会活到今天。”
您家是做短视频的,当然系统自动屏蔽了呀!
“何况,电器爆炸概率不低,和离婚差不多吧···”张总说这话时,眼眸像是想深入程忱的身体,她极度不适,离婚?是在说她?
张总再在盯着她,给她上茶,问:“程总监有男朋友吗?”
“有个前夫。”程忱说完也注视着张总,他摇摇头“啧,这年头很多男人眼神不好。”
程忱······她已经坐不住了,她实在玩不过张总的脑浆,话里话外的好几个意思,想的脑袋更紧又疼了。借口出去洗手间。
张庸望着她背影,轻笑出声:“确实有趣。”
洗漱台前,她对着镜子简单补下唇妆。靠在走廊另一头看了会搞笑视频,心情好了,脑壳也松了就回吧。客户还在里头,可不能无视。
走到门口时,听见里头:“适可而止吧!她的背景很干净!”
张庸:“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前面的声音是···她不确定,见包厢门是虚掩着,她走近了点,朝里头瞄。黑发挑了那一抹蓝映入眼帘,真是他!
他竟和张总认识!她有些亏心,毕竟偷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正打算走里头又传来。
“程忱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她也不知我的身份,你拿别墅来丛翼装修设计也该试探完了,别再继续查她!”
程忱???谁在查她?张总的别墅找丛翼是为了试探她?那,不是阿尔法的客户介绍的吗?他又和张总是什么关系?信息量太大,她又是信息量的主角。她的脚不听脑子指挥,手也脱离脑子的控制,敲门而入。
对上袁一宸的视线时,他明显身子一颤,如临被撞破阴谋。眼里有些惊慌,立即起身。“忱忱,你······怎么在?”忱忱,她听了多少?不对,张庸叫了忱忱又叫上他,他是故意的!眼里的怒火烧向张庸,似猎豹想要吞了他,胸脯微微颤抖。
张总眼里的笑意却浓了,玩味也更重了。
程忱尽可能地梳理好情绪,不乱姿态,吞咽了几口空气。“抱歉,并非有意,可我既然是你们议论的主角,该有知情权。请问,我做了什么,需要被张总你调查。”
张总看向程忱,又转向袁一宸,“她在问我,表弟。”
表弟?她又仔细地看了眼张总和袁一宸,两双几乎一摸一样的眼睛,回忆起一些画面。
怪不得阿尔法客户提到岳众的张总,他拒绝和她一起做。怪不得他那么熟悉张总的收藏品,怪不得他提醒她从风水化解着手设计,怪不得最后一轮方案PK完,助理就像是背书式的发言就像是走了趟流程···
“袁一宸的母亲是你的姑姑?”
张总颔首微抿嘴唇,闭了下眼点了下头,又补充,“我的父亲是他的舅舅。”
这些···她摇摇头,不对!这不是重点,“张总,请你明示,为何调查我。”
“怎么办呢?我的表弟,我该怎么明示她?”张总起身,笑意依旧,玩味依旧。
袁一宸向程忱走去,“我跟你去外面说。”拉着她往外走被甩开了,“为何不能在这说?”
“因为是我的表弟授意让我们查你的!”张总的话如闪电朝程忱的脑壳劈了下去,头顶瞬间千金压上很重很重,头颅越发紧的难受。
张庸走到袁一宸和程忱面前,仍带着眼里的笑意。
“其实,一开始只有我姑父在查你。后来也不知怎的,又引起了我父亲的关注。正好我需要装修,又看了阿尔法的广告,一切就那么的水到渠成了。值得一提的是,程总监的人和背景都很漂亮。”
“张庸你闭嘴!”袁一宸怒吼的声音响彻整个二楼,他拎起张庸的衣领,咬着后槽牙说:“你再说这些,我就打烂你的牙!”
张庸用力甩开袁一宸的手,拍拍衣领,又理顺皱了的衣衫,露出了兄长般的慈笑。“这,可是你挑的头。”
程忱??背景漂亮?电器爆炸和离婚率一样!呵!她碍着谁了?
脑海里有个阴冷的声音响起:袁一宸和张庸用500多平的别墅,兜着一圈人陪跑就为了调查她,试探她。最后她通过考核,就得到了这单。
呵!她一介平民,竟值得这般用心良苦,舍了自己的兄弟设计师找上了她!
哼!她虽是一介平民,可靠自己立足金字塔白领,不偷不抢,凭什么让这些豪门丢在舞台上给他们演戏!
他们团队四人没日没夜的讨论,立思路,做排版,改图,历时半个多月。李勇几乎住在公司,张田每天都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小王因为下班太晚,电瓶车还糟了贼。
结果给这些豪门演了一场奋斗吗?胎投的好,就用资产肆意玩弄他们这些努力拼搏的人?真卑鄙!真恶心!真龌龊!
她压制下即将爆发的怒火,厉声正词。“想必调查后发现我没有攀龙附凤之意,你们兄弟就不再演了,干脆捅破窗户纸。反正认为我得了利益不吃亏,对吧!”
袁一宸拼命的摇头,期盼她能看到他的真诚。“忱忱,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有很多误会,我跟这个人更谈不上是兄弟。”
“程总监确实聪明,有趣的很!”张庸依旧是浅笑,只不过多了点惊讶和怀疑,这个女人竟不在意他们兄弟俩背后是岳众。
程忱白皙的额间冒了细汗,太阳穴“突突”地起跳,呼吸有些急促,两眼光芒如冰山似的寒的刺骨。对着张总说:“张总,这套别墅继续施工,我就继续负责跟进。倘若停止,我也不争取,一切走违约程序,这是我们劳动所得。另外,你们的想法,我管不着也没兴趣。”
她又冷眼看向袁一宸,委屈和愤怒还有不堪如同尖刀,刺进他的胸膛。清冷地开口:“张总可以回复你的父亲和姑父,我,程忱对袁一宸也没兴趣!”顿了会儿,吸了口气,“告辞!”
然后快步跑出,下楼。
“忱忱,你等等···”袁一宸喊着追出去,被张庸喊停在门外走廊上。他走出对着袁一宸的后背发声:“我父亲和你父亲都不会同意。”
“不需他们同意,”袁一宸丢下这句话,追下楼。
餐厅外。
“忱忱,忱忱······”
袁一宸拉扯着程忱总被她甩开,最后她烦了,大喊:“放手!别给我加戏攀着你!”
“忱忱,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一开始是查了你,不是什么攀龙附凤这种。我当时看你用老戚的专利,以为你···你是···”袁一宸突发很想抽自己,他干嘛吃饱了没事查她,闹出这样的误会。而且真实差她的理由他也说不出口···
“以为我是老戚的三儿?”程忱怒视他,接着说:“我只是不愿意计较,觉得日久见人心,没想到是日久被怀疑!你第一次质疑我时,就觉得我跟老戚不清不楚的,不是吗?”
袁一宸······她,她竟都知道!
“忱忱,我,我师父他,他从不近女色的!你,长的也···我,所以,我一时好奇就查了。可我家人是误解了,他们查了后发觉你对我挺照顾,所以怀疑你。还有这个别墅设计的事,我全程不知情,我拒绝做这单,是因为跟张庸不合。”
程忱说:“还真会给自己找原因,我也很照顾公司其他人,怎么没见他们的家人来调查我,再丢套别墅让我表演啊!还不是因为你身在岳众!豪门!多么高大?多么宏伟?我是不是应该谢谢您,袁总,让我有机会向你们表演啊!”
午后的热气像巨大的蒸笼释放出大量的蒸汽,热的程忱觉得脑壳像绕了很多圈绳子,还有些晕眩。忽觉得鼻孔有些痒,她随手擦过。
袁一宸立马楼上她肩膀,关切地替她擦拭鼻子,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中暑了?怎么流鼻血了?”
还要问?她现在会很舒服?不应该很气?推开他。
“别拉扯!别搂!别挨着我!”她用纸巾堵住,脑袋扬起来转身走时撞进熟悉的胸怀,是顾岩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