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沙漠里的人,用不着人来埋葬,黄沙像是知道他们已经死去,已经在他们身上铺了薄薄一层的沙子。叶秩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了白慕辰的手,将他拉到自己怀中。
为了防止再遇到意外,众人决定加快进度朝着流金镇进发,谁知澹台澈的伤却越发严重,站起身强撑着走了几步便再次摔倒,即便是有人扶着也走的十分艰难。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澹台澈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腿做了个决定。
“诸位,我现在就是个累赘,走得太慢,非常抱歉……天要黑了,不能再耽搁下去。叶老先生,您对回去流金镇的路熟悉,不如您带着我的人和货物回到流金镇,我带着足够的食物和水,自己慢慢走。”
这种舍弃自己的决定,怎么听都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白慕辰先是惊讶,随后是佩服。不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冒着这种危险,且不说他腿上的伤,就是一个好好的人独自走在沙漠中,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个照应,很大概率也是会出事的。
澹台澈说完,马车边的一个侍卫当即离开队伍,站到他身边,动作小心的将他搀扶起来,沉声说道。
“属下是殿下的近侍,理当誓死追随您,而不是货物。”
“安怀,你可真是固执,既然是跟着我了,就是我的人,放心,殿下不会让你死的。”
即便是这样的时候,澹台澈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伸手搭着安怀的脖颈艰难前行,白慕辰有些看不下去,厉声阻止。
“不想要你的腿了么?虽说是外伤也不能这样拖着不管,你每次强撑着用力都会渗血,伤口越来越深,骨头接好了也没用。”
此刻,叶秩也十分为难。他知道白慕辰一直把澹台澈当做救命恩人,但此刻,货物和众人都还耽搁着。风沙不小,沙暴或许会在继续,已经死了两个人,不能再牺牲了。
沉默间,叶秩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叔父,不如这样,你带着商队回去,我和慕辰跟着澹台澈回令岚,我们是朋友,此地又里令岚近一些,您安心回去,不会有事的。”
这显然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决定,叶忠义点了头,带着商队往回走,叶秩则是带着白慕辰站到了澹台澈身边。
虽说好像带着那么一点不情愿,却还是提点着安怀。
“背着你家殿下能走得快些,得在天黑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我隐约记得有个有个山洞。”
这一带的沙漠中山洞很多,大大小小都有,年幼时来得那一趟,就见到了三四个山洞,虽说地方不大,但好歹能遮蔽风沙。
完全凭着记忆,叶秩总算是找到了那个不小的山洞,带着众人走进去后,直接坐到了白慕辰身边,低头从身上的挎包里翻找着什么,看到一个纸包的时候,微微一愣。放在手心里打开时才发现,是茉莉冰糖。
侧过头朝着白慕辰一笑,拿起一块冰糖直接放进他嘴里。若不是有外人在,他怕是会直接吻上去吧。
澹台澈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多余,直接坐在洞口的位置和安怀闲聊,安怀则是帮着澹台澈处理起伤口来。
叶秩重新收好冰糖,凑到白慕辰耳边,轻声说道。
“看看你的包里多了什么。”
白慕辰也是一通翻找,把小小的纸包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随后把最大的一颗放进叶秩口中。
“是蜜饯果干,你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分发物资的时候就放进去了,你不也是一样,趁着抱我的时候搞小动作?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动身,带着水本就不多,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叶秩和安怀轮流值夜,总算是安稳的度过一晚,次日天色亮起的时候,四人便已经上路了。趁着没什么风沙的时候尽快行进,才总算是在当晚赶到令岚边境的小城。
只是因为太累,叶秩和白慕辰顾不上领略风光就直接在客栈睡了整整一日,傍晚时分才总算是恢复了精神,因着睡不着觉,二人便直接换上了安怀准备的令岚衣衫和配饰,直接到城中最热闹的苏特大街上溜达。
街上不知在举办什么活动,热闹得很,路人来来往往,白慕辰则是伸手摸了摸发带尾端的铃铛,苦笑着说道。
“总想把它摘下来,但安怀竟然说铃铛是身份的象征……为了不被人打扰,还是带着吧。”
“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你的长发这样松松垮垮的梳起来,倒也好看。”
正欣赏着白慕辰的美貌,一片花瓣不知从何处落下,正落在白慕辰发间,叶秩习惯性的伸手去摘,路边却是传来几位姑娘的议论声。
“好漂亮的人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看他们带的是银铃,是贵族。”
“的确不是咱们城里的人,或许是哪家的少爷溜出来玩?可是那个人是谁?侍卫么?背着一把剑,也很帅气。刚才摘花的时候还笑了呢!真是般配得很!”
听到议论声,白慕辰下意识转身躲避,谁知转身之间却看到摊位上的两位公子正抱在一起。
在这里,喜欢男人,是被理解的么?白慕辰受宠若惊,正要问些什么,却见那摊位后的一位公子递过来两个平安结。
“二位真是一对儿璧人,这是我亲手编的平安结,送给你们,祝你们一直幸福。”
“多……多谢。”
这是白慕辰第一次,因为和叶秩的关系接受陌生人的祝福,而不是议论,一时间,白慕辰红了眼眶,却是笑着抬眼看向叶秩,把平安结举到他眼前。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声音都带着颤。
“哥,他说……我们是一对儿璧人,还祝我们一直幸福!”
“我也听见了,看来在这里,我们不是异类。”
叶秩难得笑的如此开心,当着满街行人的面,第一次大大方方的将白慕辰抱在怀里,吻去他眼角的泪水。
“不哭了,被人祝福,才更应该开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