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中，江烨和风眠一起在仓库里清点着库存，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非得要清点，只知道如果做不好，很可能就要被直接赶出去了。
江烨踩着木梯站在货架前，伸手清点着上面的锦盒，每数一遍都要看看锦盒侧边的木牌，将结果告知风眠。
“青瓷茶具十五套，琉璃茶具十七套，白瓷碗碟各五十，錾金花鸟胆瓶一对。”
风眠和江烨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身量未足，比自己高的地方都要依靠木梯，清点两间仓库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回到花明月房里说明情况时，依旧是风眠主动。
“楼主，这是风眠统计出来的仓库存余，什么物件剩余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楼主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
在仓库窝了半日，又是直接向花明月这个楼主汇报，自然要好好的表现，风眠之前做过这样的事，所以对此格外熟悉。而江烨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只是低着头跪在一旁，毫无存在感。
其实，这次整理仓库原本就是花明月故意让他们去做的，一心想着揪出府衙安插的探子，变着法子试探而已。
此刻风眠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乖巧，花明月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字迹，略显杂乱，但记录清晰。再看看江烨，自打进了门就悄无声息的跪在那，除了行礼问候也就没再说话，这样的性子恐怕不是做探子的材料。看来，府衙安插进来的人，就是他了。
让探子留在百花楼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花明月有些慵懒的坐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风眠。
“你倒是机灵懂事，不过我们这百花楼可不敢收你这么机灵的。回去告诉叶秩，让他别费心思了，我还没傻到连个探子都察觉不到。”
“楼主，您说什么，风眠不懂！谁是叶秩？您让我回哪里去啊？”
被误会成探子的风眠被小厮拖出百花楼，江烨也松了口气，有了风眠做掩护，他就安全了。
为了不让花明月发觉异常，江烨装作被吓到的模样连连叩首。
“楼主，江烨愚笨，不会说话，但只要您交代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好的。请您，别赶我走。”
早在江烨进百花楼的时候，花明月就看过他的手。手掌粗糙略带薄茧，整个人面黄肌瘦的，一看就知道从前生活条件并不好。
花明月虽说修炼邪术，却还有恻隐之心。为她做事的人，她还是会负责的。
“有时候不会说话是件好事，多话反而害人。我知道你从前活的不易，只要你好好干活，我就不会赶你走的。别跪着了，起来吧。后院厨房边有间空房，离侧门近，你去那住，也方便干活。”
就这样，江烨成为了唯一一个幸运儿。
入夜，百花楼里的客人又多了起来，有人抱着姑娘在大堂内听曲儿打趣，也有人抱着各自喜欢的姑娘直接回了房间。
江烨要做的就是，来往于后厨与大堂之间，送酒水，送点心。
不过大堂之中的客人最多，通常出手也都阔绰，百花楼原本的跑堂不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利益，自己独占了大堂，把跑腿儿的事留给了江烨。
“小子，长幼有序懂不懂啊？我在这干了一年多，你可别想跟我抢。这没你的事，蘅芜左手边第二间的客人要两壶桂花酿，一盘芝麻饼，你赶紧送过去，客人等急了有你好受的。”
这还是江烨第一次要送东西进客人房间，虽说或许会撞见什么，但也没什么大不了。
半刻钟后，江烨敲响了房门，放下东西正准备走，却被房间里的那位公子一把抓住手臂。
江烨感觉得到他手心发潮，温度有些冷，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而且，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不该是两人凑在一起么？
房间内并没有姑娘，只有两层纱帘隔开里外间，窗户半开着，凉风习习，吹得人有些发毛。墙壁是红色绘金的，本该是极为大气的，此刻却因为烛光闪烁平添一丝诡异。
两人都未说话，只有隐约的女声传来，像是在唱戏。只是声音略带沙哑，甚至带着哭腔，呜咽悲凉，半点听不出美感。
就在江烨疑惑时，那公子却打量着房间四周，随即一脸惊恐的看向江烨，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你听见了吗？好像有人在唱戏！是鬼！你们这百花楼不干净对不对？”
“公子慎言，我们百花楼开门做生意，日日人来人往，怎会不干净。”
虽说周遭杂音纷乱，但若是仔细听来，确实是可以听见隐约的戏腔。会不会是隔壁的姑娘或是大堂有人在唱戏？
见江烨从门口看向隔壁房间，那公子也紧跟在江烨身后，忍不住低声提醒。
“真的不是在隔壁，我之前就看过了！要不是想等着我的相好回来，我才不在这鬼地方呆着呢。你就说，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那公子似乎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紧紧抓着江烨的手臂，江烨只好点了头。
只见那公子夺门而出，低声抱怨着。
“鬼地方，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在那公子离开后，江烨并未离开房间，而是关了门坐在房间内细细聆听，想着至少确定大致方位，谁知在他坐下身后，声音竟消失了，好像之前听到的声音都是错觉。
江烨想起叶秩和他介绍百花楼的时候说起过百花楼有密室，索性揭起地毯查看地面，只是，毫无收获。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姑娘走了进来，见江烨在场，气急败坏的伸手就打。
“又来偷东西了是不是！只有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么？多大年纪就不干正事，真是可恶！要不是看你年纪小，就该从窗户直接把你扔进清嘉江里去！”
江烨并未解释，只是受了那几下打，匆匆离开了房间。借着下楼的机会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倒也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清晨时分，百花楼才终于安静下来，今日刚好轮到江烨休息，江烨起了个大早，故意在街上兜了好几个圈子才回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