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的尸体连同证物一起被运回将军府中，白慕辰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解剖尸体，每一刀都十分认真。
锋利的刀刃划过脖颈，胸膛，腹间。
咽喉以及鼻腔通畅，并为被堵塞，胃内容物正常，并不携带毒性。器官状态正常，没有明显病变，但这心脏的大小，似乎不太对劲儿。
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白慕辰单手拖着尚书大人的心脏就直接冲进叶秩的书房，倒是把苏渊吓了一哆嗦。
“白大人！你你你，怎么把这玩意儿拿过来了？路上没见着别人吧？我，先出去，你们说。”
不常面对这些东西的人自然是受不了的，看着苏渊逃窜的背影，白慕辰只是无奈一笑，随手拿了手帕盖住心脏，抬眼看向叶秩。
“回去说，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叶秩并未多问，跟着白慕辰回到验尸间后，便看见了白慕辰已经把尚书大人的内脏全都取了出来。那场面，绝对是一般人见不了的。
或许是因为白慕辰解剖时太过专注，并未注意到自己衣物的血迹，还有被血液染红的石台。只是取下心脏上的手帕，将自己的一只手握拳，凑近比较，两者之间的大小差距一目了然。
“正常人的心脏应该是自己拳头的大小，他的手虽然比我大一些，但这心脏却不知是比我的拳头大一些。尚书大人生前，应该患有心疾。患有心疾的人，一旦情绪大起大落或是受到惊吓，病情发作却未及时治疗，顷刻间便会死去。”
死因找到了，但又是什么事情能让刑部尚书受到惊吓呢？叶秩打量着面前尚书大人的尸体，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本打算再找找其他线索，但见白慕辰的手冻得发红，便直接脱掉他的外衫扔到一边，拉去厨房用热水洗手。
“也不知道让人预备个火盆过去，披风也不穿着，你就不知道冷么？”
“冷一些好，若是暖呼呼的，尸体腐烂的速度会很快。穿着披风不好解剖，若是碰脏了，不吉利。”
双手泡在温暖的水中洗净血污，好像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过来。看着屋檐下挂着忽明忽暗的灯笼，白慕辰忽然想起之前收集到的那两种粉末。
有烟火的味道，是不是因为燃烧过？
擦净了双手，白慕辰便直接走进了叶秩的书房，将那灰白色的粉末递给叶秩。
“黑色粉末或许就是它燃烧之后的样子，把它放进灯里，然后把我关在这，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照白慕辰和叶秩的猜想，或许是这粉末中带了毒性或是其他的什么效用，贸然尝试一定是有危险的，叶秩哪里舍得白慕辰尝试，拉了他的手臂就往外推。
“我来试，你出去。”
“叶秩，你来尝试的话，到时候你提着刀开始自残，整个将军府谁拦得住你？换做是我，会比较好处理。你若是不放心就站在门口，见我有什么不对的，进来把灯吹灭，再把这个醒神香给我闻就是了。”
白慕辰说的一脸坦然，叶秩也不知该如何阻拦，只好将纸上的白色粉末分出一小部分自己收好，如果会有危险的话，剂量小一点，应该能好些。
给白慕辰添了件披风后，叶秩便退出了房间，白慕辰将白色粉末倒入油灯中，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不过半刻，白慕辰便站起身一个劲儿的闪躲，慌乱之间撞到了花架，整个人坐倒在地颤抖不停。
叶秩哪里看得下去，直接踢了门闯进去一把将他抱住，拿出提早准备的醒神香。
次日一早，白慕辰恢复清醒后便直接和叶秩去见了陆怀远，将事情和盘托出。
“陛下，昨日刑部尚书身亡，微臣调查之下发觉一种可致幻的白色粉末，带着幽微香气，尚书大人怕就是陷入幻觉，被其中情景刺激，导致心疾发作身亡。另外，尚书大人临死前在自己腿上砍下几道伤痕，此前施针时，曾见陛下的腿上也有伤疤，冒昧一问，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陈年旧事，陆怀远本不想提起，但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提起了。
陆怀远看向叶秩，沉声吩咐。
“去请齐丞相来，就说有要事商议。”
很快，齐盛便走进了寝殿，叶秩和白慕辰退出房间，在偏殿等候。陆怀远坐在床榻上，抬头看着齐盛，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了吧，刑部尚书死了，死前，在自己的腿上砍了好几刀。你还记得么？当初你和我跟着他一起偷溜出宫，到山上去玩，我贪吃，为了几个柿子滑下山坡伤了腿，他当时就慌了，非得说，要砍了自己的腿给我赔罪。”
齐盛站在原地，并未回答，只是垂眸挡住发红的眼眶，回忆着三十几年前的往事。陆怀远倚在床头，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没待他多好，只是先帝要怪罪他时，说了几句好话。可是他就这么记了这么一辈子，死前都要把自己的腿赔给我。阿盛，那种白色的小花多好看啊，白的一尘不染，梅花一样开在林子里，你为什么偏要把它变成害人的凶器！”
山中不知名的植物很多，也有不少植物有着不为人知的效用，可致幻的白色粉末就是那种小花晒干后提炼而成。当年这件事只有齐盛和陆怀远知道，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说到这里，齐盛的身子猛地一颤，跪在地上颤声回答。
“陛下，人是会变的，他早就不是当初的兰苑了！陛下，偏安一隅一辈子是不可能的，您喜欢和平，但令岚一直惦记着我们的国土，兰苑他和令岚有所勾结，他的生母就是令岚人啊！”
人的怀疑，是可以摧毁一切感情的。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陆怀远看着和自己同岁的齐盛，忽然想起年幼时在一起读书的日子。只有背书背的好，才能得到奖励。
“阿盛，你想吃什么点心？我听你的。”
齐盛低着头，颤声回答。
“小远，你要有自己的主见才行，这一次你自己选，你吃什么，我就陪你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