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简陋,所以支起来的火架是临时找来的,除了烤鱼还有油焖大虾,鲜虾面,孩子们吃的开心,反倒是杜晓苏和邵振嵘吃的比较少,两个人捧着碗,坐在边上,时不时的跟小孙老师聊天,说些岛上的事情,以及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也才了解到,小孙老师其实也大学毕业没多久,原本是要到西北地区支教,后来了解到岛上的情况,同自己女朋友一起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些比较现实的问题,同女朋友分手后,他就一个人在这儿风里雨里的挨着。
幸好孩子们贴心懂事,除了交通不便,他已经习惯了岛上的生活,还说以后会继续坚持。
杜晓苏感慨,“有个能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就是最大的精神支柱,人总要经历这些困难苦楚,只要熬过去了,一切就都会好的。”
邵振嵘也不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笃定的点头说,“这段记忆,会成为孩子们最珍贵的回忆。”
吃完饭,小孙老师在厨房收拾餐具,她和邵振嵘安排孩子们洗漱睡觉,钨丝灯滋滋啦啦,灯下排着队拿着小牙刷的孩子沾着满嘴的泡沫,模样看着可爱极了。
“晓苏姐姐……你跟小邵叔叔是恋人吗?”
那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好奇的问她。
杜晓苏抿嘴笑了笑,看着她纯净的仿若是水晶般剔透的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说,“是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小姑娘开心的瞪大眼,犹豫着想说什么,一直憋到了上床睡觉,才拉住杜晓苏的手,“晓苏姐姐,你千万不要离开小邵叔叔哦,我见过孙老师的女朋友,她走到时候,孙老师背着我们偷偷哭过好多次呢,眼睛都红红的。”
小孩子的心思能有多单纯,她只是想表达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杜晓苏却被惊住了,好长时间都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她走出宿舍,看到邵振嵘在星空下,正在清理靠墙的桌子凳子。
他背对自己,身形颀长高挺,岛上的夜空有着幽幽的蓝,远处似还能听到海浪声,山风呼呼的吹,吹的他短发有些凌乱。
蓦地,她就松了口气,他还在这里,一直都在身边。
“去睡吧,我把这些整理一下,”邵振嵘手上还带着点泥尘,张开手,虚空的抱了抱她。
杜晓苏赖在他怀里,仰头说,“我不困啊。”
鼻翼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乌黑的发衬的她的眼明亮至极,而脸颊洁白如皎洁的月光,屋里晕黄的灯光投在院子里,形成一片小小的分水岭,他们就站在分水岭以外,邵振嵘垂首看着她,嗓音低沉的说,“晓苏,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可你不说,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对我有点信心,不要害怕,如果哪天你觉得不需要隐藏了,记得一定不要憋在心里。”
初见她时,面馆里那么安静,苍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眼里噙闪的泪花似乎随时都能坠下来,接着是在医院,她给车祸的孩子们献血,他从采血点看到那张表格,秀气工整的字迹,端端正正的写着杜晓苏三个字。
她在躺椅那边把玩葡萄糖瓶子,她再见到他时的雀跃和偷偷跟到食堂,躲在角落的看他的小心翼翼,那时节,邵振嵘还真以为是个暗恋他的姑娘,羞于启齿,他跟二哥说,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明明已经病的走路都成问题,还兢兢业业的去医院做专题采访,还特意拉了同事避开他,额头那么烫,非说没事,脸上的倔强神情,他现在还记得清楚。
后来,去北京,邵振嵘才意识到晓苏可能真的瞒着他什么事,二哥那边总是有意无意的试探,二哥说话虽然一贯带着生意场上的清冷,但是对于即将成为自家人,不会是这种语气。
直到二哥说,“你要知道,人心是最禁不起推敲,尤其是爱情。”
他就察觉,也许这件事跟晓苏有关,他不想猜疑,也不想糊里糊涂,但是晓苏不说,他就不愿意让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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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晓苏愣愣的,看向他真诚的眼神,泉水般清澈,他嘴角还带着笑意,整个人洋溢着一种纯粹的感觉。
海浪声渐渐大起来,四周很安静,孩子们也都睡着了,半山腰的这所学校静静的伫在大山的怀抱里,空气也很清新,她深嗅一下,紧了紧抱着他的双臂,笑说,“放心,我这人最不会跟自己为难。”
小孙老师已经收拾好厨房,又把各个教室都检查了遍,拎着煤油灯,灯火暗的很,只能看到院子里的两人在说悄悄话,他刚想退开,被杜晓苏看到了。
她稍稍挣开,拉着邵振嵘的袖子,脸颊微微泛红。
准备的住处更是简陋,但是干净整洁,床铺上换了新的被褥,床头有个小手电,但是光线很暗,小孙老师指了指小手电,怪不好意思的说,“就两只,学生们那边有一只,另一个就留给杜小姐,要是夜里还有事,就随时去找我。”说完挠着头飞快的转身要走。
邵振嵘也快步跟出去,站在房檐下,说了几句话,她没听清,顾着把包里新的垫子取出来铺在了地上,拿手压了几下,直接就躺上去。
过没多大会,邵振嵘进屋,诧异的看着她,“你躺地上干嘛,快起来,睡床上去。”
她嘻嘻一笑,“要不,咱俩一块睡?”说的是玩笑话,但是邵振嵘却眼里一暗,薄唇抿的很紧,一步步走过来,真的在她身边蹲下身子,问,“我好歹还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这么说,是真拿我不当回事?还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做不来什么?”
他伸手抱她,她吓了一跳,踢着两条腿,揪着他衣领子,“我不敢了,不敢了,你放我下来呀。”到底隔得不远就是孩子们睡觉的地方,她不敢大声,只能压低嗓门,紧张的脸都红了。
屋里的煤油灯照在她面颊,粉粉的,涂了腮红一般。
邵振嵘把她搁在床边,重新取了垫子铺在床上,捋平整边角后也坐在她旁边。
“我刚刚问了,山上有类似团支书的书记,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跟你们报社联系的,他要是能提供更详细的纸质资料,这岛上的条件或许能得到更好的改善,至少这所学校该修葺一下了。”
杜晓苏忽的想起一事,腾的跳起来跑到背包里翻找,找出个小本子,打开来献宝似的给他看,煤油灯的亮度仅仅能撑着勉强看清,但是邵振嵘仍然看的仔细,见上面手写的一条条都是关于采访的事,粗略的有时间地点,更详细些的甚至会标注上采访的感受。
“ 我每次结束工作回家,有时间就会记一记,做记者这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胜在满腔热忱,尤其是到了年底发奖金的时候,要是拍到了头条独家,看着账户余额,幸福指数蹭蹭上涨。”
她一页页翻着,正好翻到了前段时间,邵振嵘眼尖的看到医院的那次采访,他大手一伸直接把本子拿到眼前,凑在灯下细细的看。
杜晓苏手上落空,察觉到他视线所在时,不自然的咳了咳,“后面后面,这里不是重点。”
他只看到满页纸张都是红笔勾出的抓狂和惊叹的符号,转头瞧到她赧然的神情,有些好笑的把本子合上,说,“原来杜小姐当时那么紧张啊,怎么,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我帅气的外表和充满智慧的内在给迷住了吗?那为什么之后一直躲起来呢?”
她讪讪的,不好回答,主要是被揭到当时的心情,难以描述,哈哈一笑说,“那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到帅哥腿脚发软也正常啊,你们医院的小护士都背地说你留洋回来青年才俊的,我不怕你眼高于顶瞧不上我麽。”她说完,抢过来本子,重新翻到了当初采访孙老师的那一页,并且企图把他的思绪给拉回正轨。
“你看啊,本来这不归我管的,是我从同事那听来,觉得岛上孩子可怜,做的标记,正好咱们这趟来,可以多拍些照片,当地的情况了解清楚回去我再找老莫说说,看能不能继续做这个专题,扩大社会影响力,让更多人知道这里,从而能够帮助孩子们。”虽然离职了,杜晓苏提到报社的事还是两眼发光,更确切的说,她是真心实意的为孩子好。
邵振嵘以前听她介绍自己的工作,典型的娱记狗仔,堪比卓伟,但是又没有卓伟那么大的本事,所以是野心有,但机会欠缺,如果有个天大的机遇摆在眼前,她一定能在狗仔圈里小有名气。
说到最后,杜晓苏有些困意,趴在床上,迷蒙着眼看他。
邵振嵘撇开脸,用余光替她把被子盖好,说,“晚安,做个好梦。”
她迷糊的应了声,“晚安。”也忘了原先自己要睡地上的打算,打了个哈欠,进入睡眠。
睡的很香甜,也许是知道邵振嵘在身边,她竟然一夜无梦,一觉直接睡到天蒙蒙亮,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养在后院的大公鸡也打了鸣,嘹亮的嗓子像是上课打铃一样,她猛地爬起来,地上的睡垫早就收起来,房门关紧,隐约能听到孩子打招呼的声音。
此起彼伏,小小声的,生怕吵醒了她似的。
杜晓苏麻溜的起床穿衣,走到外面,也同他们打招呼,“早啊。”
孩子们正在屋檐下整排的拿着自己的小缸子刷牙,一嘴的沫沫,离她最近的男孩咧嘴一笑,说,“晓苏姐姐……这个牙膏真好吃。”
其他人就哄堂大笑。
邵振嵘看过来,眉眼还带着薄薄的雾气,手里还拎着捆柴禾,显然是要去厨房帮忙做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