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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豆浆2025-04-14 14:127,446

9.

既想保全联姻的利益,又舍不得我的温存。

他在等,等我主动投怀送抱,抛却廉耻,匍匐在他的锦袍之下。

我直视他的双眼,轻声问:“王爷,你想让我永远伴你左右,以何等身份呢?”

“无血缘的妹妹,比王妃还亲密的侍女,抑或是...见不得人的通房丫头?”

他脸色骤变,一向平静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果真有过这般想法。

他竟不如我以为的那般高洁。

我轻笑出声。

抬手用尽全力,给了他一记耳光。

看着他歪斜的身子,那副装作无辜的模样,我只觉喉间腥甜,心中翻涌着极度的恶心与悲痛。

我擦去唇边血迹,冷眼相对。

“你太贪得无厌了,王爷,你当真令人作呕。”

王爷低头许久,一言不发。

良久,他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我并非有意让你做通房丫头。”

“但不可否认,思索让你留在我身边的方法时,我确实有过这般念头。”

“我为这等卑劣想法深感惭愧。”

“然而茹茹,我留你在身边的心意是诚挚的,你对我而言至关重要,从未改变。”

我闭目,发出一声凄凉的笑。

“王爷,你是否认为,无论你如何作为,我都不会离你而去。”

“永远甘愿追随你,做个毫无回报的影子。”

他应下这门亲事时,想必未曾料到,我会如此坚决地要离开。

或许料到我会伤心难过,但躲在一旁暗自垂泪,他再稍加安抚,便可化解一切。

因为我向来忠诚,便觉得无需在意。

...这般想法,当真可笑至极。

王爷不置可否,只是低声道:

“这些年来,我遭遇诸多背叛,他们皆以我为垫脚石,投靠他人。”

“唯有你,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成亲之前,我不知你会如此介怀这门亲事,甚至要为此离我而去。”

“茹茹,若是退婚能换你留下,我随时可以退婚。”

直到意识到我真要离去,王爷才想着挽回。

他暗中运用朝堂上的谈判手段,细察我的神色,思量如何既达目的又能利益最大化。

从小流落民间,缺失基础礼教的他,或许至今仍不明白。

一场毫无感情的联姻,一纸婚契,为何会让我如此决绝地要离开。

10.

我苦笑一声。

王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不顾我挣扎,他掀起我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旧伤。

曾经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只剩浅淡痕迹。

他指尖轻抚,轻声说道。

“茹茹,我有许多方法留下你。”

“强迫你,关着你,甚至威胁你。”

“你在意的人那么多,我只要抓住一个,你就走不了。”

“但我不想这样做。”

他抚摸着我手臂上的疤,神色温柔。

“你为我挡刀那次,我就曾发誓,再也不让人欺负你,包括我自己。”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我,语气坚定。

“茹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我盯着他,从嘴唇到鼻子,再到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王爷的眼睛很美,微微上挑,总是带着水光,风情万种,让人心动。

第一次见他,我就被他的眼睛吸引,然后陷了进去。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王爷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没有任何值得我爱的地方。

我靠近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愿意。”

为王爷挡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他才二十出头,还带着几分年轻气盛。

那天,我和他办完公事,高高兴兴想去庆祝。

热闹的街上,他哥哥明目张胆派人把我们打晕,扔到了偏僻的小巷。

那里等着四个凶狠的大汉,奉命砍断王爷的一只手,并毁了我的容貌。

那晚下着大雨。

大汉用力地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水里按,我快要失去意识,眼前发黑,浑身疼得要命,几乎绝望。

就在这时,看见刀光闪过。

我几乎没犹豫,挣扎着扑上去,替王爷挡下了那一刀。

官兵来了,我们保住了性命。

我在大夫家醒来,一睁眼,就被王爷紧紧抱住。

他的眼泪湿透我的衣服,浸到胸口,冰凉彻骨。

从那天起,王爷就变了。

他不再善良,手段狠毒,让人害怕。

变成了一个为权力不择手段的王爷。

王爷说要娶亲时,曾经对我说。

叶家在边境很有势力,他需要借叶家的力量,爬到更高的位置。

那时我问他。

“连婚姻也要用来换权力吗?”

11.

王爷笑了,拍拍我的头,“有何不可?”

——当真没有不可放弃的东西吗?

面对被权力与野心侵蚀的王爷,我竟无言以对。

我那套真挚情谊的论调,在他眼中,恍若儿戏,幼稚的可笑。

王爷将我囚禁了。

四名侍卫轮番守在门外,不许我出去。

每当我想要离开时,都会看见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

“若放您离开,我等性命难保,苏姑娘,还请怜惜我们。”

魁梧大汉说着哀求之语,格格不入,却也阻住了我的脚步。

王爷说得不错,我顾虑甚多,随意拿捏一个,便足以令我难以脱身。

无法离去,我只得独自沉思。

系统不禁疑惑:“事已至此,嫁予他岂非唾手可得?只需你开口,他定不忍看你香消玉殒。”

我轻笑一声,喉间泛起熟悉的腥甜,面无表情地咽下,又习惯性地用帕子拭了拭。

我轻声答道。

“若想嫁他,何必等到今日?”

“哪怕一开始,我与王爷言明,他也断不会让我身陨。”

他必会如今日这般,耗尽心力,千方百计地挽留。

必会为我筹备盛大婚礼,在众人面前表现深情,不惜一切代价保全我的性命。

——从始至终,我并非不能活。

——而是根本,就不愿活。

系统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为何?”

我喃喃问道。

“你可知王爷为何如此自信,认为我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因为这该死的命数。”

“我重生于世,就是为了王爷,这十载光阴尽皆围绕他而转。”

“离他而去,我亦难逃一死,故而我不得不如影随形,做他最忠心的犬仆。”

不错,这是命数使然,是我苟活的代价。

我又问系统:“你以为,这般命数,可有存在的意义?”

“上天赐你重生之机,换取所需结果,甚是公允。”

不错,很是公允。

求生是人之常情,命数给了我生存的机会,我理应感激涕零才是。

——可为何,身在其中,感受到的,只有压抑呢?

十载春秋,我追随王爷整整十年。

不得自由,不能自主,一切所为皆以王爷为重,而非自身。

12.

“王妃”这两个字,成了我最大的噩梦。

王爷说过,他身边的人总是来了又走,到头来没背叛他的,就只有我一个。

可你知道吗,王爷?

我也想过要离开,想过要利用你爬到更高的位置。

但最后都只能想想而已。

因为这条不该属于我的命,除了跟着你,我别无选择。

“我讨厌这样的日子。”

“与其让我没尊严、没自由、没选择地活着。”

“我宁愿去死。”

系统沉默了好久,才小声说:

“不管怎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还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我明白。”

我笑了笑,“所以一开始,我也幻想过王爷能主动娶我,希望在他心里,我能比那些利益更重要。”

希望他对我的真心,能给我一个屈服于这可悲命运的理由。

可到头来还是失望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始终没能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

“我太累了,不想再压抑自己,随波逐流。”

“其实,对我来说,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最后一天,我起得很晚。

梳洗打扮好,我拿着锄头打算去石桥边的花园。

侍卫想拦我,我不理他们,让人去叫王爷。

他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声音很温柔的问:“想通了?”

“王爷,你跟我去个地方吧,酒馆门口的石桥。”

我轻声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王爷愣了一下,应了声“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兴奋。

其实我现在身体这么差,连锄头都拿不动了。

我费力地拖着锄头,一步一步往下走。

13.

他快步向我走来:“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未曾休息好?”

他扶住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担忧,仿佛眼前的我,当真是他捧在掌心的珍宝。

我将锄头放在一旁。

系统沙漏中的红沙已近枯竭。

我的命数已经到了尽头。

我借着王爷的身子站定,看着他那副假仁假义的面容,突然笑出了声。

无人比我更了解,这副皮囊之下,藏着怎样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我轻声开口道:

“王爷,你可知晓?我这两日一直在后悔,当初为何要靠近你。”

“你何其自私,何其卑劣,何其无耻,旁人对你的情谊,都不过是你谋算的棋子。”

“茹茹……”

王爷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挺直身子,迎风而立,昂首直视他。

“我说,你无耻,卑鄙,下流,纵使高高在上,也掩盖不了你那腐朽的内心。”

“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要再遇见你,一定不要!”

王爷平日里的沉稳模样渐渐瓦解,露出狰狞之色。

他失控地摇晃着我的身子:“苏茹,你早该知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自私,我凉薄,我无情,可我从未伤害过你。”

“我若不够狠辣,便活不到今日,苏茹,你明白的,你该是最了解我的人!”

“为何?为何你也要来指责我?为何连你也要离我而去?”

他眼角猩红,死死抱住我,下颌靠在我的肩上,泪水流下,浸湿我的衣衫。

——恍如那年我为他挡刀之后一般。

“我们一同走过了那么多年啊,茹茹。”

“你为何要否定我和你的一切,你对我何其重要,重要到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茹茹,为何要对我如此无情……”

无情吗?

可王爷,这不过几句话罢了,不动筋骨,不伤肌肤。

哪有我被命运折磨得惨。

我对命运的恨意,无处宣泄,只得加诸到你身上。

何况,你也并非全然无辜。

我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

“王爷,那你可愿娶我为妃?”

他的身子僵住了,许是在权衡得失与利弊。

我微微一笑,打断他的思绪。

“不必急着回答我,你慢慢想。”

我强忍着口中的腥味,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景象。

“让我独自一人静一静吧,王爷。”

14.

“你且回去细细思量,将一切安排妥当,再来寻我。”

“我永远在此处等你,永远不会离去。”

永远。

两个字裹了血珠,在唇齿间吐出,映着瞳孔上鲜红闪烁的数字,说不清的违和。

我给了王爷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让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直到梦被敲碎的那天。

王爷被我赶走了。

他衣衫凌乱,颈肩的衣服上还有我吐出的点点血花,只是他太慌乱了,没有在意。

王爷会答应娶我的。

他对我有真心,只是需要想,需要思考,需要反复权衡,需要考虑得失与利弊。

而我,恰好不需要被权衡的真心。

我靠着石墩,唇角溢出鲜血,漫延到脖颈,衣襟。

知道我死了,王爷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

他会崩溃,会哭,会难过,会为他的离开,为他一瞬间的迟疑,悔恨终生,不得解脱。

这不算报复。

我不恨王爷。

只是恶劣地希望,哪怕他另结新欢,哪怕他移情别恋,哪怕他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他的心里,也永远留有我的位置。

——哪怕是悔,是恨,是午夜梦回躲不掉的魔障。

我勾起了唇角。

想起了我那个毫无道德插足旁人婚姻的外室母亲。

其实,我和她,没什么两样。

我摇摇晃晃地站上石桥边缘,迎着湍急的江水,嗅着玫瑰花味的风。

我最喜欢红玫瑰。

别人不送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折一枝,插在瓶中呵护,嗅着它的芬芳入睡。

命运妄图夺走我的尊严,将我的一切价值附加在王爷身上,我改变不了,也没关系。

我可以选择站在这里,作为一个「人」而死,而不是做「狗」苟活。

倒计时只剩最后十息。

我张开双臂,迎着烈日与清风,冲着急促的江水,和卷起的浪沙。

微笑着,一跃而下。

就让我做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梦里的我自由,热烈,正大光明行走在阳光下。

不再为了任何人,而是单纯地为了自己。

去学习,去读书,去恋爱,去吟诗,去比试,去做任何想做的事,见任何想见的人,唱任何想唱的曲。

没有系统,没有任务,没有所谓的攻略,更不会有随意被抹杀的人生。

轰轰烈烈,一辈子,只为自己而活。

15.

苏茹死了。

外面乱糟糟的,围着官差。

我站在人群外,听着那熟悉的名字,拧眉看向林远。

“他们说,谁死了?”

林远的脸色煞白,一下子跪在地上,手掌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大颗大颗滚出来。

我迷茫地盯着他。

他哭什么?

谁死了?苏茹?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死……她不可能死啊……

我突然疯了一样越过官差的封锁,扑过去看那具被江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身。

白布掀开——

我看到被水泡肿,发白发面,丑陋得不得了,却噩梦一般,极其熟悉的脸。

踉跄几步,倒在了泥地里。

手掌扎进了碎石,割破手心,好像还流了血,我都没管。

我喃喃自语:“本来就胖,现在更丑了。”

“你醒过来,听话,我不嫌弃你,好不好。”

我已经没有意识了,只能靠着本能,手脚并用地爬到她身边,指尖颤抖地摸上她的脸。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我抱着她的头,对着天,嚎啕大哭。

那天的场景属实混乱又诡异。

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到近乎窒息,脑子嗡嗡响个不停,最后趴在她身上晕了过去。

在府中醒来,刚睁眼,脱口而出“苏茹”,接着看见递茶过来的柔荑。

不是她。

16.

你只能躺在烂泥里,让虫子啃你的骨头。

该受罚的,该后悔的,是你!就是你!

我气得发疯,一把扫掉桌上所有东西。

苏茹爱的紫砂盆栽,她珍藏的玉笔,还有那盆开得正好的红玫瑰……

我瘫在椅子上,捂着脸,不让眼泪掉下来。

苏茹,你惩罚不了我……我不会后悔……绝对不会!

我把她从我的生活里赶出去。林远、叶雨,那些商人,我都不让他们再提她。

那段时间,苏茹真的从我的世界里不见了。

一切都很顺利。

新来的丫鬟很用心,很负责,泡的茶比她更香,点心也更好吃。

林远话少了,但还是很认真。

婚事也在准备,喜堂客人都安排好了,叶家请了几个名角儿,说不能丢了面子。

一切都很正常,也很顺利。

我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烟管,对着月亮自言自语。

“没了你,我照样过得很好,事业没有一点耽误,还是蒸蒸日上。

“你看,该后悔的,明明是你。”

月光照在我疲惫的脸上,四周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

我眼眶有点发热。

我以为,没人提起,我就能慢慢忘了她。

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被藏起来,我以为忘记她,会很容易。

直到那天叶雨让我陪她去看嫁衣。

刚好我没事,就陪她去了。

叶雨换好衣服出来。

我随便看了眼,从绣花鞋往上,到合身长裙勾勒的身段,再到戴着凤冠的发髻。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腿再长一点,腰再细一点,脸再圆润一些,眼睛该往上挑,嘴唇的颜色也不对,她最爱胭脂红,还缠着我帮她挑过……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在想谁?

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转身就走,不管叶雨在后面喊我。

坐上马车,握着缰绳,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早梳洗时,我还在想,最近很少想起她,应该是快要忘了。

可为什么她的影子,像鬼魂一样,到处都是。

我心里烦躁得要命。

一鞭子抽下去,马儿飞奔起来,我沿着山路狂奔,风呼呼地刮进来,吹干了我额头的汗。

从前遇到挫折,她常陪我来这儿骑马。

明明怕得要死,抓着我的衣服指节都白了,还要装作很镇定。

17.

那时她告诉我:“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王爷别担心,要往前看。”

是啊。

一切都会过去。

包括忘记你。

我把马停在山顶,跳下马。

看着脚边的牵牛花,笑了一下,习惯性地摘了一朵,想递给身后的人。

“你怎么总喜欢这种贱命的花?”

身后没人回答。

我愣住了,风仿佛也停了,就连山下的江水,这时候好像都不动了。

全身的血,在这一刻,冷得像冰。

我只当是看到这景色勾起了回忆。

大婚结束那天,我就带着林远去京城述职。

叶家的信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烦得我随手拆开叶雨写的一封,回复了一句话。

”我不管你的破事,你也别来烦我。“

叶雨和叶家人再也没有来信多说什么。

混这个圈子,又有几个干净的。

我冷笑一声。

京城正赶上新政推行,事情多得要命,我天天忙到半夜,就在书房睡一会儿。

林远跟着我都瘦了好多,直到撑不住跟我请假,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很不争气地,又想起了她。

前几年不好过,她跟着我天天熬夜,比我还拼,偶尔抱怨头发掉得多……

”你去吧。“

我脸色有点白,”好好休息。“

窗外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繁华热闹。

她喜欢明亮的窗子,说这样敞亮,痛快,所以我去哪里,房间都是这种样子。

京城的风很潮湿,天天都带着雨水的味道,我一闻到,就想起她不喜欢潮气,随时都要带着香囊。

明明她没跟我来过京城,可我站在大街上,看到的所有东西,好像都有她的影子。

她的笑,她的闹,她拽着我的衣服摇来摇去,说想吃糖葫芦……

可当我买了最贵的糖葫芦,转身要给她,她又不见了。

仿佛刚才她的样子,她撒娇的声音,都只是我脑子里挥不去的影子。

糖葫芦的糖已经化了一半,黏糊糊地沾在手上。

我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咬了一口。

”真甜。“

不是减肥不吃甜食吗?这糖葫芦这么甜,你怎么吃得下?

……你醒过来,告诉我好不好?

你醒过来,我让人做些少糖的点心,淡口的果脯,给你开一间专门做清淡食物的铺子……

只要你醒过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上来了,鼻子有点酸。

脸上挂着几滴眼泪,我懒得擦。

我突然觉得没劲了。

18.

我拼命想忘了她,急着要证明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想证明她的死对我没有影响,借此掩饰我那脆弱的自尊。

可谁信呢?

林远,叶雨,甚至那些商人,都不敢提她,看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怜悯。

是的,怜悯。

堂堂王爷,居然还得到别人的怜悯。

真是可笑。

我蹲下身子,捂住胸口,那里空空的,让我感到迷茫和难过。

眼泪流下来,挂在嘴角,流进喉咙,苦涩钻进了心里。

一抬头,我好像看到了苏茹。

她裹着披风,站在我面前,看了我一会儿,向我伸出白皙的手。

我觉得委屈,不想握住她的手,只是盯着她的脸看,希望她能安慰我几句。

可她收回手,摇了摇头,声音温柔,却又很冷。

“王爷,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的。”

她的身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朝她扑过去,摔在地上,额头磕破了,发簪掉了,眼前一片模糊,还是固执地摸索着。

撞到柱子,磕到桌子,跌进长满虫子的花丛……

最后,我跪在地上,仰着头,任由血和泪混在一起,绝望地流进嘴里。

所有人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

我信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苏茹成了禁忌,没人敢提。

我埋头处理朝政,似乎只要忙起来,就不会再为她心痛。

我用了十年爬到了最高的位置。

站在宫殿最高处的窗前,脚下是权力,是荣华富贵,是数不清的奉承和讨好,是所有人羡慕嫉妒的地位。

19.

十年了。

我想,如果再见到苏茹,我也可以轻松地开口。

“你看,没了你,我一样过得不错,娶了王妃,官位也更高了。”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素白的裙子,静静看着我。

然后走上前,勾住我的衣领。

我一下子崩溃了。

多年为官的经验告诉我,情绪,喜怒哀乐,都应该被控制,永远不能在人前表露。

可抱着她,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哗啦哗啦往下流。

双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抱着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最好能团起来放进袖子里,永远不让她离开。

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

她曾不止一次告诉我,这世上有比权力更重要的东西。

是我忽视她,是我不信,是我自大又狂妄,是我逼死了她。

她该恨我,该怨我,该讨厌我,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都行。

我都接受。

只要她能出气。

只是……花了那么多钱供奉佛像,我能不能厚着脸皮,求一个来世?

一个有你的来世,行吗?

日复一日地感到无聊后,我回到了大理。

站在她跳下去的石桥边,发呆。

她怕冷,所以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跳进这冰冷的江水。

她怕疼,也不知道被水淹没口鼻的时候,她有没有蜷缩着身子,想喊救命,想喊疼。

……

我走过石桥。

站在桥边,低头看着滚滚江水,那裹着红玫瑰花瓣的白浪,和到处都是的尖利岩石。

我仿佛看见了她。

看见了她闭着的眼睛,和带着微笑的嘴角。

——张开手臂,直直地,跳了下去。

我向前跨了一步,觉得脚下一空,头晕目眩。

十年,我孤独一人,在这世上过了十年。

时间没有抹去我对她的感情,反而让她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在脑海中变得更清晰。

这十年,每一次半夜惊醒,每一次做噩梦,我都蜷缩着,抱着她的画像,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和她在一起的回忆。

苏茹和我说过。

“谁都不会离不开谁。”

当时的我点头同意。

可如今,我却想告诉她。

“不是的。”

没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所以,下辈子,可怜可怜我,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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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回临终前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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