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伸直手臂,空气中的水分再次朝他的鳃口奔涌而去。
“旺财,过去打晕他。”墨玖下令,依旧没打算伤害少年,只想先让他冷静,把话问个清楚。
旺财纵身飞扑而去,转眼又变做少年的模样,提手握拳,想给体力不支的他最后一击。
“啊,给我进来!”
少年嘶吼一声,旺财的身体突然僵直停顿,转眼重新变为一滩如水银一般的金属液体,同空气中的水分一齐被少年吸入了体内。
墨玖大惊,才反应过来少年的能力不仅仅是能吸收水分。
少年手臂再次暴涨,其皮肤表层散发着金属光泽。
“你别找死,制作旺财的液态金属不是你能承受的。”墨玖厉声警告。
少年依旧置若罔闻,他能感觉到液态金属在他体内疯狂暴走,但心已经完全被仇恨的怒火覆盖。
他奔驰而来,挥拳直指墨玖面门。
墨玖手中扳手再次变作菱状刀刃飞速刺向少年,这次却无法在少年皮肤上的金属表层留下半点痕迹
一步跃起,少年彻底拉近了和墨玖之间的距离,挥拳砸下。
墨玖只能双手交叉阻挡,随后被铁拳一击砸飞,从楼顶摔落,一口鲜血喷出,全身多处骨骼断裂。
少年依旧没有作罢,没有墨玖这个障碍,他重新将矛头指向赵喜庆,嘶吼着朝他奔来,手臂也继续暴涨。
赵喜庆眼见少年的巨臂要将自己的脑袋砸个稀巴烂,正要求媚娘救命,又听墨玖艰难的喊上一声:“旺财,出来。”
两分钟,是她估算少年能吸收液态金属的极限。
少年的手臂在赵喜庆眼前瞬间被炸成粉末,蓝色的血液混杂着肌肉组织洒落了赵喜庆一身,带着一股难闻的鱼腥。
液态金属重新凝结成小狗,护主的本能让它愤怒地对着少年呲牙,只待下一刻就要将其撕咬成碎片。
“旺财,不能杀人。”墨玖话落,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可还不等旺财动手,少年身前的下水道井盖突然一飞冲天,一股巨大的水柱冲出,挡住了众人的视野,赵喜庆隐约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水柱中一闪而过。
半分钟后,水柱消散,少年不知踪影,赵喜庆全身被水淋了个通透。
“海水?”
赵喜庆用手沾了点身上的水放到鼻尖,眉头轻蹙,燕京离海最近直线也有150公里。
一低头,又见地面残留了一块指甲大小的彩色鳞片。
赵喜庆将鳞片收入口袋,听见那头旺财对着地上昏迷的墨玖犬吠不止。
他过去扶起墨玖,探了探她的鼻息,暂时松了口气。摸出电话拨通120后开始在原地等待,迟疑了片刻,还是拨通了洪雁的电话。
等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墨玖被抬进了手术室,赵喜庆在门外候着,直到洪雁狂奔而来。
“你守着吧,等她醒了再电话通知我,她估计也有事要和我说。”赵喜庆简单地吩咐道。
从分手到现在,这是赵喜庆和洪雁第一次面对面的交流,那明显不过的距离感让洪雁不知怎么应对,一时间甚至忘了问墨玖的状况
“好。”
洪雁点头应下,二人擦肩而过。
来到医院停车场,赵喜庆左顾右盼,直到一道车灯朝他打来,伴随着一声声喇叭轰鸣。
他过去打开车门在副驾坐下,抱怨道:“大小姐你下次出门能开一辆我见过的车吗,省的我找。”
狄沐沐取下墨镜,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出什么事了,你吃个海鲜怎么吃的一身鱼腥。”
赵喜庆自觉的从狄沐沐车内翻出一瓶香水往身上喷了喷,有气无力地往后一躺:“赵昭同是什么人,和我说说。”
“他找你买保险了?”
赵喜庆点点头,没有否认。
狄沐沐继续道:“赵家从三国时期起就是吴国有名的御厨,擅长烹饪海鲜,尤其那道《湛山雪鱼》在长时间都是专供皇家的,做法,材料外人一直不为所知,就是我,也只尝过三回。”
“他怎么知道保险公司的事,还有,那是什么鱼肉?”
狄沐沐摇头:“不知道,我喜欢吃海鲜,手底下也有水产生意,早几年就认识赵昭同了,算是他的几个熟客,至于他从哪知道保险的事,我也不得而知。”
赵喜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刚在赵昭同那吃过海鲜,就有海里的玩意来找自己麻烦,要说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信。
他从口袋摸出那块彩色的鳞片递给狄沐沐:“刚才有人想杀我,后被人救走了,这是救他那人留下的,能帮我查查吗?”
狄沐沐接过鳞片打量了一会,问:“公司的事情?”
赵喜庆摇头:“我还没和赵昭同签订保险,自然不算,你也没非要帮忙的义务,要觉得麻烦就算了把。”
“哦。”狄沐沐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顺手将鳞片收进了口袋。
赵喜庆电话响起,他摸出手机,备注上显示洪雁,狄沐沐余光瞟见,顺带竖起了耳朵。
通话时间很短,电话挂断,赵喜庆再是转头朝狄沐沐看去:“还得请你帮个忙。”
“说吧。”
“陪我上去,洪雁在上面,她见你估计就会回避,我也省的些麻烦。”
“成。”
狄沐沐答应的很痛快,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理解赵喜庆对洪雁态度转变的原因,但好像逐渐有点乐见其成。
来到楼上,手术室的灯还在闪烁着,等待赵喜庆的是一对身着便服的警察,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女人一米七左右,留一头齐肩短发,穿着一套简单的紫色的运动装,举手投足间英气十足。男人则很高,衬衣牛仔裤,一米八五上下,脸上胡子邋遢的,微微驼背,整个人像没睡醒一样,时不时的就打上一个哈欠。
“喜庆,这是谭警官和王警官,说要找你做个笔录。”洪雁给赵喜庆介绍道。
赵喜庆扫了一眼二人,点头应下。他和医院的说法是墨玖不小心从五楼坠下受伤,见警察上门,还是便衣的刑警,不免有些紧张,莫不是警方怀疑自己谋杀墨玖未遂?
“赵先生方便吗,换个人少的地方?”女警官谭泉上前问。
赵喜庆点头,随他们移步到了医院的餐厅落座。
两人坐姿相差甚远,女警官一丝不苟的笔挺着身子,男人则往后一趟,毫无坐像的瘫坐在椅子上。
谭泉将警官证给赵喜庆扫了一眼:“我叫谭泉,是刑警支队队长,他叫王晁,这是警官证,简单问个话,你别紧张。”
赵喜庆憨厚地点点头:“好好好,一定配合警方工作。”
“谭队,你去先买几杯咖啡吧,昨天一夜没睡,困死了。”王晁打了个哈欠,反倒是对自家队长发号施令了起来。
谭泉也不在意,起身跑向了自动贩卖机。
待谭泉走远,王晁突然身体前倾,双手环抱放于桌上瞪眼朝赵喜庆打量而去,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歪着个嘴,眼珠子提溜乱转
直到谭泉即将端着咖啡回桌,王晁才懒散地问道:“哎,小子,你见过妖怪吗?”
二人互相凝视着,保持着沉默,都试图在对方眼中发觉出点滴信息,谭泉重新上桌,王晁再次往后一趟,直接闭目养神。
急诊室前。
狄沐沐几乎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从燕京大学流传的故事来看,二人现在分是赵喜庆的前女友和“现女友”。
她们分别在过道左右两条长椅上面对面坐下,洪雁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大腿上摩挲,在酝酿了许久后,喃喃开口:“我爸说,吴展早就从他们单位离职了,就是喜庆撞见我们的第二天。”
狄沐沐身体微微一顿。
“我去吴展老宅找过他,街坊邻居都说他这段时间没怎么回来,好像是得了一笔不少的钱,天天在外花天酒地。再一打听,才知道他根本没留过学,眼看三十了还是不学无术,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不可能买得起跑车名表。”
洪雁耸了耸鼻子,声音也逐渐开始颤抖:“后来我再找人打听到了吴展常去的夜店,前天晚上我在夜店找到了他。他喝多了,把我当成了陪酒的小姐,想过来搂我。”
“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他脑袋开个口,从包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玩具仿真枪抵在他脖子上问他那天的事。还好他喝多了眼神不好,外加胆子小,立马就交代了,说有人找他,安排他进了我爸公司,然后再来追我,想方法让我和他出去吃顿饭。”
洪雁依旧低着抬头,将袖子扯到手臂根部,整个手臂淤青一片。
“这是那天后来夜店保安打的,疼归疼,好在他们没报警。我现在在学校名声有多难听你也知道,要是再进一回警察局,估计真就回家呆着了,我爸妈供我这么一个大学生也不容易,要再对不起他们,我……”
洪雁停顿了片刻,缓缓抬头起身,踱步到狄沐沐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手术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映照着她的侧脸。
“虽然我不知道喜庆对我的态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洪雁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她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有半分软弱。
“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我会查清楚,就和查清楚吴展一样。”
狄沐沐抬头迎接洪雁的警告,瞳孔随之放大,她彻底明白了赵喜庆在这个姑娘心中的分量。
甚至,开始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