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寒一开口，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林染雪白的小脸微垂，乌黑卷翘的睫毛落下一道幽暗的弧度，脆弱、纤细如蝴蝶。
沈京寒敲了敲桌面，冷冷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问的是林染。
林染身子微僵，抬起头来，见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到她身上，脸色越发苍白。
她知道沈京寒要一个解释。
他很生气。
她抿唇，淡淡说道：“大哥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赶我走吗？”
她反问。
他们之间，早就算不清楚是谁负了谁，谁又亏欠了谁。所以她不想解释。
沈京寒俊脸阴沉，一言不发。
众人鸦雀无声，唯有沈书意抬起头来，瘪嘴说道：“哥哥为什么要赶走姐姐，是不喜欢姐姐吗？
可是，我喜欢姐姐。”
孩子天真的话犹如一柄匕首插中林染的心脏，时隔多年，还是能流出汩汩的血来。是了，就连五岁的孩子都知道，她到底想要怎样的答案？
答案一直就在她的眼前，是她固执的不愿意相信罢了。
“小孩子别乱说话，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姐姐呢。”林若岚笑容干了几分，敲了敲沈书意的小脑袋瓜子。
小屁孩说什么大实话。沈京寒这种冷血的人，就没见他对谁有感情，对这小屁孩也是一样。
沈京寒冷笑：“是不喜欢，你有哪点值得人喜欢？性格懦弱、忧愁寡断，任人拿捏，毫无主见，和你母亲一样，都是攀龙附凤、虚荣拜金的女人。”
林染脸色陡然苍白，提高了音量：“我虚荣拜金？我攀龙附凤？沈京寒，这些年我是吃了你家的米，寄人篱下地住在你家，但是除此以外我有拿过你一分钱吗？
拿过你一样东西吗？”
她委屈的险些要哭出来，原来他是这样看她的，在他眼里，她一直就是那种最不堪的女人吧。
一边的林若岚和言辞看的目瞪口呆，小白兔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敢直呼沈京寒的名字！敢当面骂回去！
言辞莫名觉得有些爽，这么多年了，谁敢这样和沈京寒说话！他有时候都会被他那一身的优越感压的喘不过气来，也该有人能治一治他了。
沈京寒薄唇下压，情绪沉沉地压下来。
林染气的浑身发抖，在孩子面前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说道：“这些年花了多少钱，你说个数，我尽数还回去。”
她眼圈隐隐发红，这样也好，跟他算清楚，往后就再无瓜葛了，他也不用担心她会惦记他的钱和权势。
沈京寒凤眼积蓄着黑沉的情绪，冷冷道：“那就留在沈园做牛做马还吧。”
言辞轻咳了一声，讪讪说道：“过分了，沈大少爷，你家还缺牛马？你公司上万的牛马！”
言辞简直是恨不能将他那张嘴缝起来，看把人气的，回头 要是气出好歹来，不还是要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给人看病？
敢情他是他们paly中的一环？他才是那个该死的牛马？
沈书意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弱弱地问：“姐姐，我也没钱，是不是也要做牛，做马？”
言辞“噗嗤”笑出声来，眼泪都险些要笑出来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不点真的太可爱了。天呐，他想偷回家养。
沈书意也弯了弯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清脆地说道：“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做牛做马。”
林染心头一颤，看着天真可爱的小不点，险些落下泪来，又气又心酸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沈京寒神情晦涩，自知有些话说的过分，只是这些年来，他从来就没有低过头，尤其是在仇人的面前，更不可能低头。
后悔的情绪如潮水涌来，他英俊的面容隐隐苍白。
男人抿唇，淡漠说道：“沈书意，吃饭。”
“哦。”沈书意乖巧地点头，继续吃饭。
一场无形的硝烟烟消云散。
后面，沈京寒一言不发，众人安静地吃完晚饭。
言辞看天色已晚，起身告辞，看了一眼就跟吃了绝情丹一样的兄弟，暗暗摇头。
“沈书意，你和姐姐送一下言哥哥，好不好？”
沈书意响亮地说道：“好。”
他亲昵地抓着林染的手，仰起小脸，笑弯弯地蹭了蹭：“姐姐，姐姐。”
林染点了点头，牵着他的小手，送言辞出去。
沈京寒看着三人消失在夜色庭院内，凤眼微暗，眼底闪过压抑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
很快就是六月，山间的夜风也褪去了几分冷意，透着凉爽的气息。
沈书意抓着林染的手，一路上低头踩着格子玩。
林染也沉默不语。
言辞看着一大一小精致的人儿，心头不知为何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感觉这两人怎么那么像呢？
倒不是五官外貌有多像，只是那种感觉很像，都像是活在自己的乌托邦里。这些年沈京寒不怎么待见这个孩子，沈家更是无人管他，但是沈书意也不哭不闹，大多时候自己玩，透着超出年龄的早熟。
林染就更是如此了，在沈园生活多年，仿佛从未被权势腐蚀过一般，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沈书意长得这般精致漂亮，不像是遗传沈京寒，倒像是遗传他妈妈。
至于他妈妈是谁，这事没有人知道，就连梅老都不清楚，他也没敢问。
外界传的最多的就是沈书意是他和白诗雨的孩子，两人当年在英国未婚生子，后来白诗雨为了嫁入欧洲皇室，踹了沈京寒，沈京寒就自己抱着孩子回来了。
无风不起浪，这种事情要是假的，沈京寒不会放任不管。
言辞起先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他们确实青梅竹马，走的很近，要不是当年梅姨出事，沈京寒性情大变，他和白诗雨应该早就结婚生子了。
不过言辞现在却觉得，传言未必是真。
因为沈书意和林染有几分神似。
如果这种荒谬的猜想是真的，那真是要天塌了。
言辞带着满腹忧虑离开。
林染等他走了，才摸着小不点的脑袋，温柔说道：“沈书意，如果有一天哥哥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宝宝，你愿意跟姐姐一起生活吗？”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卑劣，像是在偷孩子一样。
但是她想带沈书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