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月主动对他说出了没有敌意的第一句话。
可陆执根本顾不上去高兴，他心情沉重的说：“可是……已经碎了，如果继续留着这些瓷片在这里，只会让它们伤到你。”
方才他在客厅里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这个东西摔成碎片时发出来的。
许霁月吃过些许食物后，状态比之先前好了许多，就连泪都流的比之前多了，她何尝不明白再浸沉中悲痛中只会伤身的道理，但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陆执见她落泪，想抬手替她擦去，可刚把手抬到一半，就被她避开了。
许霁月自行拭去泪水，低声说：“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好。”陆执十分珍惜她还肯理会他的每一个机会，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沿边上坐好，又仔细的将小被子盖在了她身上，贴心道，“月亮，你冷么？”
许霁月摇了摇头，在被子底下轻轻抬起手，盖住了比以往更畏寒的小腹。
按照医生的说法，这孩子应该还尚未成型，只是个比硬币还小的胚胎，但她却很有灵性，在小胃离开后，就再没有折磨过妈妈。
你也在为哥哥伤心么？
许霁月在心中无声的问到。
孩子没办法回答她，只有陆执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狭小的房间里不断回响。
陆执很快就把清洁工具拿回来了，他害怕许霁月会出事，就连找东西都是用的最快的速度，生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月亮，你坐着别动，剩下的都交给我来处理。”他近乎讨好的对她说。
许霁月唇角微颤：“别这么叫我。”
陆执清扫碎片的动作一顿，是因为她的这个要求，心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他还是强颜欢笑道：“好，你想怎么样都好。”
碎片很快就被他仔仔细细的收进了簸箕里，在灯下反射出一片璀璨的光芒。
陆执本以为许霁月失手打碎的会是婉婉无意间留下的餐具，这时才发现碎掉的东西更像是美丽的装饰品，他没能按捺住好奇心，询问道：“我能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不是已经说过这是小胃的东西了吗？”许霁月面孔微仰，是想阻止眼泪继续往下淌，她哽咽到了让陆执不忍心打扰她的地步。
陆执意识到自己的心绪已经乱到连她说过的话都记不清的地步了，想说抱歉又开不了口。
许霁月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变好，她只是从混沌着痛苦，变成了清醒着痛苦，这两种状态实在是说不上哪种更好。
陆执现在既不怕疼也不怕脏，他甚至克服了洁癖，就这么弯下腰去，伸手在遍布灰尘的簸箕里拼凑起了这些碎片，哪怕被细小的碴子扎疼了手，也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很快，他手中就渐渐出现了一个工艺品的雏形，它的造型很陌生，并不是他跟许霁月热恋时共同购买的小玩意。
陆执意识到，这恐怕不是许霁月转送给小胃的东西，它身上一定还蕴含着他不知道的意义。
婉婉说过，他们母子俩这五年来的生活十分困苦，许霁月绝不会花钱买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他捏着碎片，忍不住想到，或许他可以试着把它们拼起来。
这个救命稻草般的想法只存在不到片刻就被许霁月的话给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