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走出师闻墨的黑羽大帐,一时气苦,在金营内瞎转悠了一阵,好在她穿着金兵服饰,倒也没人盘问。
天色渐黑,见所有金兵均整齐列队朝一个地方走去,也不以为意,不觉间,走到一座五颜六色的大帐后面,帐内有阵阵女子声音传出,于是伏在帐后仔细倾听着。
这五颜六色的大帐正是完颜幽燕儿的五彩金凤帐。凤凰透过帐布缝隙看去,只见完颜幽燕儿忽的从暖椅上跃起,叫道:“什么?我父王今夜纳妃?为何不早些通报?”一名侍女道:“禀郡主,四王爷也是临时起意的,奴婢实在不知。”
完颜幽燕儿气呼呼地从帐壁上取下弓箭,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竟敢如此猖狂!”众侍女大惊,慌忙跪在门口阻拦,完颜幽燕儿大声呵斥,众侍女就是不敢让开。闹了一会儿,完颜幽燕儿终究是闯不出去,气红着双颊在暖椅上重新坐下,大声问道:“说,这女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凭什么就让我父王突然起意纳她为妃?”
一名侍女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只知道她叫做‘马茹婷’。”
“什么!”完颜幽燕儿一声惊呼,帐外凤凰也是一愣。完颜幽燕儿站起来不可思议地问:“你说是谁?马茹婷?”众侍女点点头,完颜幽燕儿愣了一会儿,突然喜道:“你们回去禀告我父王,说我准备准备就到。”众侍女尚不明白她情绪何以转变地如此之快,就被她连哄带赶的推出了帐外。
完颜幽燕儿打扮了一番之后,蹦蹦跳跳地向师九如的大帐跑去。
凤凰心想:“这完颜兀术还真是卑鄙无耻!他这女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我且跟着她,看她玩什么花样。”悄悄跟随至一座紫色大帐前,听得其中正有人在商议着什么,却是师九如与半缘君、鹰羽龙三人。
鹰羽龙道:“回殿下,同马茹婷一起前来的那个小丫头确实是被完颜兀术关起来了,可他死活不认,这倒着实棘手。不如咱们硬闯入牢中,直接抢了那小丫头出来罢。”
半缘君道:“不可!以咱们目前的状况来看,尚不适宜与完颜兀术撕破了脸,妥善之计,唯有待到夜深后偷偷潜入大牢,救她出来。”师九如点点头,说:“这是个妙计。在说服二叔之前,我原也不想与他起了争端。”
正说话间,突闻完颜幽燕儿远远叫道:“九如哥哥,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师九如皱皱眉,踱出帐外,半缘君与鹰羽龙紧随其后。
完颜幽燕儿看了看他们,说:“他俩怎么在这里?”师九如不答话,只问:“什么事,说吧。”完颜幽燕儿见半缘君与鹰羽龙似乎并不是来生事的,于是嘟了嘟嘴,说:“那你叫他们走开。”师九如摆摆手,说:“无妨,都是自己人。”
完颜幽燕儿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既然你们有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转身跑远。师九如摇摇头,刚想进帐,鹰羽龙突然闪身欺到帐后,凤凰猝不及防,被他抓了个正着,提到师九如面前。
师九如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我帐前窥听!”凤凰也不惧怕,坦然道:“你便是师九如?我有要事相告。”将有关马小小一事悉数道出,师九如听完震惊万分,半缘君与鹰羽龙也同时一愕。师九如问道:“你此言可不假?”凤凰“哼”了一声,说:“信不信在于你,只可惜了马茹婷对你的一片真心!”
师九如剑眉一扬,双瞳内射出紫金色光芒,怒道:“好你个完颜兀术,你既不仁,焉能怪我不义?咱们这便去问他要人!”半缘君与鹰羽龙面面相觑,心下各自纳闷:“马茹婷既已被擒,咱们还用得着做戏吗?”
师九如盛怒之下,带着半缘君与鹰羽龙闯到完颜兀术大帐前,发现此处早已集结了数万军士。
完颜兀术龙眉深锁,传令道:“给我拦下了!”话音未落,突闻“啊呀”、“哎哟”之声震天介响,师九如与半缘君、鹰羽龙三人已攻入了金兵群中,朝完颜兀术奔去。
师九如不愿伤人性命,只以迅捷之速提起挡路的兵士扔向一边。众金兵本就慑于血族王子的威势,此刻见他来势凶猛,哪里还敢上前阻拦?眼看着就要冲到完颜兀术面前,突然一股飓风从半空袭下,师九如聚力一震,攻势被这么阻得一阻,一个人影飘落在眼前,正是师闻墨,后面尾随而至的是书千秋。
师九如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师闻墨首先问道:“师九如,你想背信弃约么?”师九如眼望马小小泪眼汪汪地站在完颜兀术身边,心下大为着急,说道:“二叔,你先让开。”师闻墨道:“你已被这小妖女迷住了心窍,我现在宣布,你已经不是我袭月血族的王子了!交出袭月令!”
师九如一怔,怒道:“二叔,你是非要逼我不是?”师闻墨暗想:“今日是个绝好的机会,马茹婷已是囊中之物,而师九如为了她竟公然背约,我正好趁此机会名正言顺地除掉他!”于是说:“执迷不悔,背叛穹黎大人的下场,就是——死!”
话音刚落,师闻墨伸出血红的手爪径向师九如扑去,师九如紫袍一带,白玉般的手爪分左右还击。这袭月血族中唯一的两个头等紫眼鬽魇,都拥有穹黎传下的最纯正的血统,两人打起来,天地都为之变色,只一招,袭月无光,朱仙镇前,石走沙飞。
师九如与师闻墨相对而立,四目中,紫光冲天,两人嘴角尖牙暴长尺许。乱风下,数万金兵大骇,这源自于地狱的修罗之气震慑千里。天际偶有电光劈下,众金兵不由自主被迫退下数丈之外。
完颜兀术手撑金雀开山斧,兀自强装镇定。师闻墨于齿缝间发出低沉的啸声,犹如夜枭哀嚎,十指似剑,迎面直插师九如咽喉。漫天乌云闭月无光,看不见师九如的身形是如何移动,师闻墨那一刺却扑了空。师九如闪身至他背后,右爪成拳,望他腰脊砸下,师闻墨旋身左臂反格,右腿横扫,师九如收拳硬接下那一脚,砰的一声巨响,气浪滔天,完颜兀术再也支持不住,蹭蹭蹭向后连退四五步,撑着开山斧大口喘着粗气。
金帐前原本耀似白昼的火盆早已被这天地间唯一的两只头等鬽魇飓风幻影般的打斗扑灭了,风声越来越紧,恰似鬼哭狼嚎一般,在场所有人已看不清那二人的身影,眼前影影绰绰,便如成千上万只雕枭在扑击搏斗。气浪越来越强,离得稍近的金兵站立不定,一个个尽皆摔倒在地。完颜幽燕儿摇晃了两下,眼前一黑晕死过去。马小小脸如锡金,死死咬住下唇,极力睁大目光搜寻着师九如的身影。
而师九如与师闻墨此刻也如幻化成两只巨型雕枭,从平地到半空,拳脚劲风霍霍,夹杂着两人从喉间挤出的怒吼,拆了不下数千招,始终难解难分。鹰羽龙与半缘君相互使个眼色,大叫一声:“王子殿下,我们来助你!”暴喝之下,尖牙抽长,双双扑入战团。早在一旁摩拳擦掌的书千秋将黑袍一抖,眼中射出金光,咧开獠牙随之猱身攻上。
五个鬽魇恰如地狱涌出的修罗恶煞,牙来指往,直打得风起云涌地裂天崩。马小小揪心师九如的安慰,暗中强行运了好几次气,终究不能冲破被封的穴位,急得牙关咯咯直响。
完颜兀术心下大为恼怒,恨极这一群不识时务的吸血恶魔,咬咬牙,转身看见马小小正一脸关切地望着龙争虎斗的师九如,将开山斧一顿,对身边侍从叫声:“照顾好小郡主。”反手夹起马小小便向后方奔去。
马小小大惊失色,偏生毫无气力反抗,眼望着师九如与师闻墨依然打得不分上下,心中无限凄苦。完颜兀术刚奔出几丈远,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劲风袭来,不由得大骇,扔下马小小慌忙举斧一格,嘭的一声,一股巨力垂下,震得双手虎口酸麻不已。
马小小斜躺在地上,只见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里,连眼睛都不露出的男子挡在前面,却并不做声。完颜兀术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偷袭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