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小还想再问,却见文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刚带着那名金兵躲进黑暗之中,一大队金兵便巡查而过。殷月哀赞一声:“真刺激。”那金兵说:“三位爷爷奶奶,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您们了,求您们大发慈悲,放了小的吧……”文武不做声,捂着他的嘴巴,匕首一挥,割断了他的喉咙。
马小小漆黑的眼眸在微弱的星光下显得很是深邃,流露出一股于心不忍的神色,叹口气,跟着文武与殷月哀向西朝那绘着五彩金凤的帐篷悄悄潜去。
帐篷内点着五光十色的花烛,且有阵阵香气漫出,殷月哀说:“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文武觉得呆在女孩闺房之侧有辱斯文,于是说:“师姐,你与小哀在此查探,我去放火烧了粮草库。”
马小小与殷月哀躲在帐后,听到里面一个如银铃般的女子声音传出,只一句话,便叫马小小全身似遭雷击,表情震惊呆滞,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殷月哀没见到马小小的表情变化,更不知她此刻颤抖的双唇与狂跳的心脏所为那般,只听那女子声又说道:“九如哥哥,我愿意听从你的要求,只要你同意和我一起回长白山去,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一统天下,我也全都不在乎。”
殷月哀愣了愣,心说:“师九如?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转头看到马小小惊愕万分的神色,突然想起明月峡轩辕不惑的一番话,顿时醒悟:“原来是这样!”透过帐篷缝隙看去,只见那师九如二十七八岁年纪,正坐在暖椅上一言不发。他身穿黑金大氅,银发紫眼,皮肤白皙,身俱一种不容逼视的雍容高贵气息,当真说不出的俊美。脚边坐着一位金色华服的少女,红扑扑的脸蛋儿上稚气未脱,却也楚楚动人,想必便是那南燕郡主了。
南燕郡主见师九如并不回话,神情略显没落,又说:“九如哥哥,难道你是嫌我只是一个小女孩,配不上你这血族的王者吗?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宁愿跟着你做血族的人。”
师九如呆了半晌,才说:“小郡主,你又何苦这样?”声音略带沙哑,透着迷人的磁性。殷月哀心想:“这师九如真是完美到了极致,这样的人,是不应该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
南燕郡主急得一跺脚,哭道:“我不要你叫我什么‘小郡主’!我叫完颜幽燕儿,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叫我‘燕儿’!”低声抽泣了一会儿,又说:“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你常常抱着我,教我骑马射箭,为我去救悬崖上的小鹰,可现在我长大了,你为什么却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知道,是因为一个叫‘马茹婷’的女子,对么?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在你面前还抵不上一个死去的人?”
师九如轻轻的说:“她没有死。”完颜幽燕儿叫道:“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可你为了她被你二叔囚禁在苍霞涧,都是我父王替你求的情啊!你就不能……稍微正眼看我一下吗?”师九如说:“燕儿,很多事你不会明白的。我相信茹儿会回来,就算万劫不复,我也只爱茹儿一人。”
马小小听到此话,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滚滚而下,颤抖着双唇,想要出声呼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殷月哀悄声说:“小小姐,我进去杀了那小女子,然后咱们带着师九如跑吧。”
正说着话,突然东南角噼啪声大作,顿时火光冲天,金兵相互奔走叫喊着:“宋兵来劫营啦!宋兵来劫营啦!”殷月哀正想冲进大帐,却猛地见到文武已奔回自己身边,正拉着自己与马小小朝营外跑去。
马小小似乎尚未回过神来,口中轻轻地叫着:“师九如,我来了……师九如,我来了!”文武一怔,问道:“师姐,你说什么?”殷月哀突然淡淡地说:“她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人家要说什么。”
文武又是一愣,却突然感觉周围已多了很多人,暗叫一声:“不好,中圈套了。”只听一人说道:“文先锋,你果真一身是胆,竟敢三番五次孤身闯入我军大营。今日若再让你逃了,本将当真无颜苟活。”文武嘴角轻蔑地一笑,道:“完颜金弹子,你这手下败将,也配与我叫阵?”
马小小依旧愣愣的站在一边,呆望着五彩金凤帐,对于身边的人事浑没放在心上。殷月哀听到文武的话,朝那人望去,只见他头戴烂银盔,身披驼皮甲,相貌如黑狮子一般,提着两柄紫金锤,很是高大威猛,暗想:“原来他曾败给了武哥,这巨大的家伙只是虚有其表。”正松了一口气,却听金弹子道:“姓文的,休要夸口!日前本将不过误中你的奸计。若论武艺,你家少主岳云那小儿尚不在话下,如今你已形同废人,本将今日定要斩你项上人头!”
正想动手,旁边一人说:“小将军,切莫大意。他旁边那位女子便是鼓城山的马茹婷。”金弹子一愕,冷笑道:“马茹婷又如何?不过一介弱小女子,你当本将是樱冢次郎那厮?”两柄紫金锤相互撞击,发出震天介响,狂喝着扑向文武。
文武道声:“师姐,你与小哀杀退金兵,这金弹子交给我了!”挥舞着双掌纵身攻上,不与金弹子硬碰,仗着身法迅捷与之缠斗。一众金兵呐喊着将马、殷二人团团围住,马小小神游千里,对身边如潮的人海竟似不曾看见。殷月哀大喝一声,出招狠辣非凡,左一拳右一掌,直打得金兵叫苦连天。
金弹子锤法刚猛,左锤如流星赶月直贯文武胸膛,文武斜身避过,右拳击在他腰眼之上。金弹子浑若不觉,右锤疾挥而至,文武头一低,变拳为掌拍在他胸口。金弹子向后一个趔趄,文武紧跟而上,“嘭嘭嘭”连击三拳,金弹子大怒,双锤如泰山压顶般朝文武头顶砸下。文武陡觉头上劲风强疾,避之不及,双手一撑,将双锤死命拖住。金弹子这一锤不下数百斤的力道,文武紧咬着牙关,额上青筋暴突,渐渐支撑不住,双膝慢慢向下弯去。
殷月哀见马小小如泥塑一般呆在一旁,心下大为着急,不敢远离,绕在她身边护卫。金兵一浪接一浪地源源攻来,殷月哀即便身手矫健,也渐感不支,“太极如意劲”发出刚强之力,击毙十数名金兵之后,步法已经紊乱,出招也显得呆滞。
那一众金兵早已被殷月哀打得肝胆俱裂,此时见她渐渐落了下风,更是挺枪毫不留情地刺向她周身。殷月哀看得亲切,在数十支枪头近身的一刹那,猛然伏地,连环扫叶腿踢出,伴随着“啊哟”、“哎呀”的叫喊之声,那数十名金兵尽皆摔倒。后一波的金兵再挺枪刺来,殷月哀力贯双臂,左掌上托,右手“如意劲”一带,抓住一名金兵的枪头,娇喝一声,将枪头折断,握在手中如短剑匕首一般,连连猛刺,几道血箭喷出,三四名金兵顿时倒地身亡。
金兵见她年纪虽幼,却身手狠辣,尽皆一呆。这么缓得一缓,殷月哀拉着马小小便向外冲去。马小小紧紧盯着师九如所处的五彩金凤帐,眼神中流露出万般不舍之情。殷月哀枪头舞动如风,迫得金兵近身不得,倒拖着马小小边打边退,一路向金营外移去。
文武被金弹子以双锤压住,一时不得脱身之法,心中暗想道:“这完颜金弹子号称金国第一勇士,上次若非牛叔父助我,我早已命丧在他锤下。今番就是身死,也要护得师姐与小哀脱困才是。”常言道“一夫拼命,万夫难挡”,文武心生抱死之意,暴喝一声,双掌猛地一举,弹开金弹子的双锤,往旁一个侧滚,夺过一名金兵手中长矛,斜身刺去。
金弹子大吃一惊,慌忙举锤格挡,文武矛尖刺中锤身,火花四溅。没等金弹子喘过气来,文武瞬间变招,矛尖朝他颈项削去,金弹子猛然后跃,躲开这一削之厄,再看文武如怒极的疯虎恶狼一般,不要命地朝自己猛追猛打,不禁愕然。呆得一瞬,文武长矛直刺,已扎进了他的右肩。
金弹子剽悍至极,怒吼一声,折断长矛丢开,一脚踢在文武胸口,文武不避不让,双拳急攻,金弹子不由得心中发毛,巨眼圆瞪,双锤左右合砸而下。文武着地向前一滚,嘭嘭两脚踢在他膝盖,金弹子忍着剧痛不予理会,一锤击空,瞬间回锤又朝地上的文武砸去。
这时围攻的金兵已越来越多,殷月哀眼看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已是插翅难逃,再看马小小依然呆若木鸡,暗叹一声:“罢了!想不到我竟会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宋朝。哥哥,重振家族的担子就靠你了。”一时心灰意冷,远远朝文武望去,只见金弹子双锤已然砸落,这要砸在文武身上,哪还有命在?不禁情急大喊道:“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