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小一惊,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跪着喊道:“师父……我……”陈抟摇摇头,说:“小小,天数既定,由不得更改,何去何从,当自己把握。去吧。”说完,与轩辕公向山顶走去。
马小小呆呆地跪在当地,望着二老的背影,不肯离去。良久,已不见了二老的身影,才恋恋不舍的下山而去。突然轩辕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小,日后若有疑难,尽可到明月峡找我。”
马小小望空拜了几拜,转身回到草庐中。
殷月哀已听说了文武的事,也不禁替他感到欢喜,见到马小小回来,问道:“小小姐,如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马小小脑中一片混乱,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愣愣的呆了半晌,不知该怎么回答。
文武说:“马……师姐,如今我伤已痊愈,想先去朱仙镇拜会元帅,然后去摩天岭祭奠先父。等这些俗事了结之后……师姐去往何处,我便去往何处。”马小小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主意,她实在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匪夷所思的情况,点头答应了文武的提议,说:“师父暂且不会回来了,咱们今日再住一晚,明天向朱仙镇出发吧。”顿了一会儿,又说:“师弟,如果你不嫌弃,师父传于你的功夫,便由我来指导吧。”文武躬身受教。
陈抟老祖传下的小册子中,对于各类武功心法很是晦涩难懂,但在马小小看来,却是异常简单,她自己不明其故,总之册子上的每一句话她读将出来,便立马能明白含义,从而转述给文武听。又加之文武悟性奇高,止半日时间,已能融会贯通,举手投足之间,修为大增。
第二日清晨,马小小三人收拾完毕,烧火小童说:“马师伯,祖师爷爷留言说,师伯此去须好自为之,切忌感情用事,祸福皆由念生,一切保重。”马小小告别小童,与文武和殷月哀三人下华山,出京兆府,一路望朱仙镇而去。
在路十来日,马小小每日代师授艺,文武内外双修,功夫一日千里,更习得以耳代目之法,日常行动比之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眼上的黑色丝带与身上的黑色汉服,说什么也不肯换下,马小小也只能由着他去。
而殷月哀每日和文武朝夕相处,感叹他豪迈不羁的性子,倾听他谈论江湖之中的奇闻异事,渐渐地对他情思深种。马小小看在眼里,也自替她感到喜慰,有时赶路时,还故意远远落在后面,让她得以跟文武并肩骑行。殷月哀问起他最擅长什么武艺,文武说:“我自由随父亲练些粗浅拳脚,加入岳家军后,元帅待我犹如己出,更是亲自传授岳家枪与岳家散手,闲暇时也曾练过些许剑法,这最擅长的么,自然是岳家枪法了。不过我这点道行,在师姐和你面前,自是不足一提了。”
殷月哀噌道:“武哥你好没意思,在我面前说话老是这么客气!哼,我知道了,你文先锋鼎鼎大名,上马可提枪,下马可舞剑,如今又成了陈抟先生的关门弟子,当然不屑跟我说实话啦。”文武愕然,一勒马缰,急道:“小哀,你怎可如此看我?文某岂是这等趋炎附势之徒?你和师姐于我有恩,我又怎么会……”
殷月哀看他这幅焦急的模样,心中一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他的话道:“哎呀,干嘛这么着急解释,我相信你不就行了。别闹了啊。”文武又是一愕,心想这丫头伶牙俐齿,今后还是少招惹为妙。殷月哀又问:“武哥,你觉得我的功夫怎么样?”
文武道:“听师姐说,你这门功夫叫做‘太极如意劲’,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端地是一门厉害的攻防之术,只可惜我瞎了双眼,不能一睹这套神奇功法的精彩之处。不过按我看来,你的这套功夫单打独斗当能自保,再练上几年,一人对付四五个也不在话下,可若是上了战场,千军万马之中,变没多大用处了。”
殷月哀听到这话又不满意了:“你什么意思……”文武笑道:“小哀,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过急躁了,这点得改。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愿意,我或可教你些其他功夫。”殷月哀一听,立马多云转晴:“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小小姐,小小姐!武哥说要教我功夫!”马小小在后面笑着挥手示意。
文武又问:“你除了太极如意劲之外,还会不会使用别的什么兵器?”殷月哀说:“我会一些刀法。”文武道:“如此最好。嗯……朴刀斩马刀一类刀法太过沉重,你不宜习练,等空闲时,我教你一套单刀刀法,日后若遇上大股敌人,这套刀法也足可自保。”殷月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只道:“好,一言为定,小小姐是见证人。”
一路说说笑笑继续往东,这一日,已是南宋绍兴十年七月十五,马小小三人已到达朱仙镇外,放眼望去,四野荒芜贫瘠,阴风阵阵,白骨成山。文武带着马小小与殷月哀径向宋军大营走去,守营的宋兵认得文武,欢喜得叫道:“文先锋回来啦!”文武问起战事近况,宋兵说:“日前刘錡元帅顺昌大捷,斩获了金贼数万,完颜兀术的大女婿也被乱刀砍死。昨日临颍大战,完颜兀术又被岳元帅大败。如今岳元帅大兵压至朱仙镇,完颜兀术吓破了胆,躲在开封不敢出战,元帅已下了数次战书,均被他推辞。”
早有旗牌官飞报入内,岳飞大喜,当即升帐接见文武。马小小三人进得帐内,只见数十位身着金甲战袍的武将立于两侧,居中一人头戴金盔,面如冠玉,蚕眉凤眼,鹰鼻虎唇。内着黄金甲,外衬紫蟒袍,白玉腰带龙泉空鸣,帅字旗下沥泉神武,当真威风凛凛,相貌堂堂。马小小乍见之下,哪里相信他便是纵横沙场二十余年,令金国上下闻风丧胆的岳飞岳元帅?
殷月哀脱口而出:“你便是岳飞啊?”文武喝道:“不得无礼!”岳飞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我便是岳飞,小姑娘有何指教?”殷月哀说:“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太远了。”岳飞说:“哦?那么姑娘认为本帅是何等样人?”殷月哀说:“你不是应该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然后还十分严肃,一丝不苟的吗?”岳飞闻言哈哈大笑,帐内武将们各俱忍俊不禁。殷月哀说:“嗯,岳元帅岳元帅,你果真长得很帅。”岳飞一愣,问:“姑娘此言何解?”
殷月哀认为大元帅都是那种威严凶恶的,陡见岳飞和蔼可亲,渐渐放低了防备心,还想再说,文武低声喝道:“小哀,不得放肆!”跪下说道:“启禀元帅,这位小哀姑娘天真烂漫,不懂军中礼节,还望元帅海涵。”岳飞笑着摆摆手,文武又说:“末将罪该万死,此番回营,甘领元帅责罚。”
岳飞双眉一沉,执案不语,马小小暗想:“这岳飞治军颇严,阿武先前不遵将令私自出击,不知会受到怎样的责罚。”帐中一片寂静,殷月哀见岳飞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再看文武跪地俯首,一改往日狂放的气质,心中也隐隐感到不妥,小心翼翼地问:“岳……元帅,您不会当真处罚武哥吧?”马小小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话。
岳飞依旧不语,旁边众将都为文武感到惋惜,但军令如山,文武罔顾法纪,确是有罪在先,一时都想不出话说。岳飞沉吟半晌,道:“文先锋叛我将令,当杖脊八十,降为营前守卫。”众将一声叹息,文武刚说声:“罪将甘领杖责……”旁边闪出一人,黑面戟须,目如铜铃,叫道:“元帅!文先锋心伤父亲惨死,虽枉顾将令,但其情可闵。望元帅念在文先锋奋力诛杀二十余名血族奸贼,且双目已损,网开一面,就判他个功过相抵,日后再论赏罚。”其余众将尽皆跪下说道:“请元帅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