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丛晓曼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和平时的角度不太一样了。确切的说,她现在是飘在半空中看着她的房间,还有躺在地上死相很不美好的她的身体。
自己果然还是死了么?虽然没什么真实感,但眼前的一切却是最真实不过的证明。
“我现在是魂魄状态?或许马上回去身体里还有救吧?”丛晓曼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试图向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身体接近。
几番尝试,丛晓曼悲催的发现魂魄状态的自己貌似只能停留在一个高度上。就像灌满氢气的气球一样,只能往上飘,却无法下降。在失败了N次之后,丛晓曼不得不放弃回到身体的想法。虽然她不甘心自己的英年早逝,但好在为人还算乐观,还是比较容易就接受了自己已经死透了的事实。
只是被朋友的大声吐槽吓到心脏病发而死还真是个丢人的死法……明明在那么吵的演唱会上都没事……她的病为什么总是喜欢挑奇怪的时机发作?
希望萍萍不要太自责才好……
正想到这里,只听外面救护车的声音“呜嗷呜嗷”的吵个不停,紧接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龙语萍和几个急救人员火急火燎的冲进自己的房间。
在一番查看后,为首的白大褂摇了摇头:“已经晚了,通知家属办理后事吧。”
龙语萍听到后瘫坐在地上,边哭边捶打着自己,不断自责着都是她害死了最好的朋友。
丛晓曼看到这一幕很难过,她很想告诉龙语萍这都不是她的错,不需要自责,谁也想不到她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可是无论她如何提高音量,龙语萍就是感觉不到。
丛晓曼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鬼殊途吧?或许已经再也无法让萍萍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都说人死前所有的记忆会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在眼前晃过,不过也许是丛晓曼死得太匆忙了,又或者是她的反射弧太长,她的走马灯回忆录是在自己的尸体被运出门外时才开启的。回想起22年的人生,丛晓曼发现自己还真是活得郁闷,死得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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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家的心脏病史是从丛晓曼的爷爷那里开始的。
据说当年她爷爷很喜欢下象棋,虽然棋艺很烂,但却喜欢到处找人火拼。四十年前的某天,丛爷爷又耐不住棋瘾发作跑到朋友家下棋,虽然几番耍赖悔了好几步,可最后还是输了。刚想叫板再来一局,只是心口突然传来的疼痛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当大伙把他抬到医院时他已经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留下他年轻的妻子和一双年幼的儿女,三十几岁就撒手人寰。
丛晓曼的奶奶含辛茹苦的把孩子们养育大,没想到看似健康的儿女们长大之后竟然也逃不过同一种疾病的纠缠。
丛晓曼的姑姑是在分娩时心脏病发作过世的,连同腹中孩子也没能保住,享年只有25岁。在同一年丛晓曼的爸爸乘坐的客车与一辆面包车发生了一起小刮碰。这场小事故没有人受伤,却造成了他爸爸的死亡,死因当然也是心脏病突发。
爸爸死后丛晓曼的妈妈就丢下她离家出走,当时刚刚断奶的丛晓曼只有跟着奶奶一起生活。而奶奶在她读初中的时候也生病去世了,她终于还是失去了身边最后一个亲人。
在丛晓曼的记忆里找不到父母对她的关爱,只有奶奶的悉心照顾让她在孤独的童年中还能握有一丝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情上的缺乏,她对爱情的渴望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因为只要有人爱着自己,有人愿意和自己成立一个家庭,那么她就能再次拥有家人,不再无亲无故了。所以从她15岁开始,恋爱就占据了她生命中一大半的位置。
第一次恋爱,对方是她学校的保健老师。那时她以为他们会相爱一辈子,虽然这份恋情看上去有些禁忌,不得不对所有人隐瞒,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热恋时的甜蜜。
可是悲剧好像就喜欢在人们认为最美好的时候发生。当他终于耐不住火热打算带她偷尝禁果时,丛晓曼心脏病犯了……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病,在那之前无论是身体检查还是体育课都没反应出她有任何异样。她甚至还以为自己很幸运的没有将这个家族噩梦继承下来。
虽然知道心脏病人在行房时会有猝死的可能,但对于丛晓曼来说,连衣服都没脱就紧张到发病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幸好当时偷情的地点在学校的保健室,而且对方也受过正式的医疗教育,这才好险的为她保住了小命。不然丛晓曼已经非常短暂的人生还要为此再短上七年。
但那件事之后保健医生就提出了分手,这也为丛晓曼的心里蒙上一层阴霾。
虽然后来的几次恋爱中她都试图放松自己不要那么紧张,可每次都是还没进入正题就开始脸色发青呼吸困难以至于被送入医院。
不能ML,更别提生育了,婚姻对于丛晓曼来说已经变得遥不可及。再次拥有家人的梦想也难以实现了。
不过她仔细想想,觉得有遗传病的自己也确实不太适合结婚生子,她绝不能再容忍这种病继续危害自己重要的人了。
但即使不能结婚,恋爱还是要谈的。因为这是丛晓曼唯一的情感寄托,甚至是驱使她活下去的理由。但可惜的是她的每段恋情都很短暂,大多都是在对方知道她无法对他们敞开双腿后就不再联系,甚至有几次她还来不及说明,对方就先变心了。
一次次的失败并没有让丛晓曼放弃,反而让她越挫越勇。不知从何时起她为自己制订了那奇怪的择偶标准,为了寻找符合标准的人而不断尝试新的恋情也成为她屡败屡战的动力。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在对的时机对的地方遇见对的人。那个无关情欲,只是因为爱才留在自己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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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幕幕飞快地掠过眼前,等丛晓曼回过神时,她的身体已经被抬到了救护车上。慢半拍的丛晓曼刚想跟上去救护车就开远了。她远远地望着视线中渐行渐远的救护车考虑自己要不要跟上去。虽然她现在是灵魂,会飞,但究竟能飞多快她还是无法估算。
正想着,一股力量仿佛栓在她身上一般牵引着她向救护车飞去。她挣脱不开,只能像放风筝一样跟着向前飞。此时如果街上有人通灵能力比较强的话,大概就能看到一辆救护车后面拴着一只尖叫的女鬼到处跑了……
“呼……这该不会……就是坐云霄飞车的感觉吧?”被救护车拽了一路,丛晓曼觉得头昏脑胀,虽然她不懂为什么做鬼还会头晕。
看来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还不能离的太远,如果不在一定范围内就会被强行拉到身体周围。这是不是说明她也许还有救呢?说起来她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有谁来收她的魂魄。不是说人死了之后魂魄会被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的鬼差带走么?
抱着还有一线生机的希望,丛晓曼一路跟着自己的身体来到医院,然后一直眼看着自己被推进太平间。
果然,还是没救了吧……
丛晓曼一个人,不,是一只鬼在太平间的天花板上飘来飘去。按理说她现在已经是鬼了,以前看不到的东西现在应该看得到了才对。医院是阴气极重的地方,鬼魂应该不会少啊,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她一只鬼都没遇到呢?
带着这个疑问,丛晓曼决定在她的可移动范围内好好观察一下这家医院。不过她刚飘出太平间的门就看到龙语萍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眼泪已经涂花了整张脸,连平时最用心打理的头发此刻也毛糙的扭作一团。她掏出手机看了半天,又忍不住哭了一气。缓了好久之后才带着哭腔开始给丛晓曼的朋友和同事打电话报丧。由于丛晓曼没有亲人,后事只能让朋友们帮着办了。
谈妥了一些葬礼的事宜后,龙语萍继续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抽泣:“对不起,晓曼……都是我的错……”
看到最爱漂亮的龙语萍竟为了自己憔悴成这样,丛晓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对于她此刻的存在,龙语萍看不见也听不到。纵使有再多的话,隔着生死也无法传达。她能做的只是飘在高处陪着龙语萍一起哭泣。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一人一鬼都默默地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