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晓曼醒来时已是翌日一早。
云杳不在她身边,大概早早就去为今天的祭典做准备去了。
身体有些酸痛的她好不容易爬起来穿好衣服,随便洗漱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和云杳送她的那支簪子展开搏斗,只是累到胳膊都抬不起来也没有将发髻弄好。一想到祭典就快开始了,她有些不甘地将簪子揣进怀里,如往常一般扎了个马尾就出门直奔祭坛了。
每年的这一天,皓国的百姓都可以在祭坛的外围参观。虽然只是皓国皇帝和四位贤者共同祭拜天神,为天下祈福的一个仪式,但为了一睹这几位俊男靓女美正太的风采,祭坛周围早早就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丛晓曼大概是去得太晚了,没挤到一个好位置,只能勉强看到他们几个的身形。
她有些后悔,刚才在宫里见那些宫人们都在忙,她也没好意思问问自己这个贤者家属有没有特等席啥的。现在被挤得七荤八素倒是没什么关系,要是看不清她家官人的英姿就比较郁闷了。
然而现在再换位置已经来不及,随着一声鼓乐奏响,这一年的天神祭典开始了。
几天前丛晓曼曾问过云杳这个祭典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云杳告诉她其实也就是祈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之类的仪式。若是来年有天灾发生,天神就会通过白无常来传达给各国贤者,让他们回去告知君王做好准备。但这样的情况近几年都没有出现,就连白无常这种天神的直接下属,这些年来除了带丛晓曼过来之外,就没接到过什么像样的神谕了。
这个天神其实只是想偷懒吧?
当然这种不敬神明的话,丛晓曼只在自己心中小小吐了个槽而已。
祭典开始后,先是由皓羽彦颂读祭文,然后便是各国的贤者依次将粟米和果实等祭品供奉在那座石阶上,然后跪拜祈祷。
从白无常开始,每一个贤者出场都引起周围一阵尖叫喝彩,就连万年蒙着脸的黑鸾都意外地受到年轻姑娘们的追捧。然而最后轮到云杳出场的时候,周围的喝彩却大多变成了倒彩,嗤笑声不绝于耳,
丛晓曼对眼前的状况感到不解,她不明白她的云杳到底哪一点做得不好,明明走路的姿势很端正,祈祷时的神情也很庄重,衣着的华丽上也不输别人。此时他红得耀眼的长发正在随风舞动,美的不可方物……可为什么,这些人都在笑他呢?
她问向身边笑得最起劲的老伯:“你们都在笑什么啊?他有什么问题吗?”
老伯还没等回答先啐了一口,“这小子,仗着有点医术,整天吹嘘自己是什么圣医贤者,却从来都不给穷人看病呐!我儿子前年得了热病,看了多少大夫都说这病只有圣医贤者才能治好,我带着儿子马不停蹄赶到殷国求他治病,宫门口的守卫却告诉我,没有十万两银子连门都不能让我进!最后……我儿子就这么耽搁在路上了……”
“这又不能怪他……”她看到那老伯提到伤心处直掉眼泪,心里虽然难过却还是不忘为自家官人辩解。
“不怪他怪谁?什么药能值十万两?他这不就是漫天要价,存心不给我们老百姓看病吗?幸好老天有眼,让他得了这断子绝孙的病!连那些以前追捧他那副皮囊的大姑娘都要笑话他,你说我能不笑么?哈哈哈,他这就是报应啊!报应!”老伯说完继续流着泪哈哈大笑。
“……”她看着远处的云杳,突然感觉他的身影是那样的渺小。而周围的声音仿佛是一堵墙一样,就这么压在他身上。他跪拜完毕就和其他贤者一起退到一边,那些哄笑声还在继续,而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怒意或悲凉。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因为只有她看得到,云杳一直紧握的双拳正在微微颤抖。
丛晓曼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屈辱。她心疼得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用涩痛的眼睛看向天空,好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而一瞬间,她好像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在动。确切的说,是那排长得过分的石阶上,有什么正在沿着层层的阶梯不断向下移动。
怀疑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还是一样。而且随着那个东西离地面越来越近,她慢慢可以看出它好象是个人影。
她左右看看,发现大家的情绪照旧,好像没人看到石阶上有人一般。这一点让她感觉有些发毛,因为那个人影下台阶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根本不像人类能做到的。
她记得云杳说过,那些石阶连接着天神的居所……难道说天神终于被这些贡品吸引下凡了?
可是为什么只有自己看得到呢?
随着人影逐渐向下,缓缓接近地面,丛晓曼看出他好像带着一顶方形的帽子,一副书生打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丛晓曼总觉得这个身形,好像有点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