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云知柔躺在床上问道。由于丛晓曼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测毒的结果和丛晓曼的表情。
“被婆婆说中了……”丛晓曼苦笑着说。梳齿部分烧过后留下的污渍绿得让她心寒，她的手不断颤抖着，最后一个没拿稳，玉梳便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实在想不出伍秋澄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害她。是因为她抢走了云杳吗？不，先不说伍秋澄几年前就已嫁作人妇，单是从眼神中就能确定她对云杳应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和伍秋澄相处的时间总共不到两天，但受云杳的影响，她也同样将她当作自己的姐姐来看待。和云杳在皓国成亲的那天，她曾经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将这把玉梳赠予自己，如今想想，那笑容似乎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她情愿相信伍秋澄是被人利用了，不然的话，那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看到她失落的样子，云知柔淡淡说道：“这样就沮丧了？那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恐怕会让你更沮丧。”
“婆婆要说的是不是这毒没有办法解啊？”花了这么多心思下的毒，要是随便就能配出解药来就太不值了。
“既然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打算……婆婆可知我还能活多久？”
“大概……不到一年。”
“那剩下的日子我要一边照顾婆婆，一边等着云杳。还有一年的时日，说不定在临死前还能再见他一面。”
云知柔轻笑了一声，摇着头道：“我已经不需要你照顾了……”
她一怔，面露喜色，“难道婆婆的病快好了吗？说起来今天没怎么咳呢。”
“傻丫头。一个病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痊愈？你看不出我这是回光返照吗？如今距离我醒来已经过了几个时辰，我也许马上……就要死了。”
“您在说什么啊？”丛晓曼扑到床边紧握着婆婆的手，“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是不是随便说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云知柔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打开衣柜左面的柜门，在中间那一格有一个紫檀木的匣子，去帮我把它拿来……”
丛晓曼按照她的指示找到了那个匣子放在她手边。
“打开看看。”
“这是……”木匣被打开后，里面放的是一枚镶有蓝宝石的戒指，仔细看看，硕大的宝石里面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十分精致。
“这是云杳他爹回宫之前硬要塞给我的戒指……他说如果我后悔了，就拿着这枚戒指去皇宫找他。我是没办法去了……你帮我还给他好吗？”
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公爹他……前阵子已经去了……是我没敢告诉您。”
云知柔怔了怔，然后竟然露出了微笑，“我说最近怎么总是梦见他和我招手……这样更好，我去找他了……这个东西，就当我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咳咳……”话音刚落，便咳出一大口鲜血。
“婆婆！”
“别叫婆婆……叫声娘来听听……”
丛晓曼含着泪，平生第一次喊出这个对母亲的称呼，“……娘。”
“嗯。好孩子……你中的毒，娘无能为力，若是云杳还活着，或许他会找到什么办法……你如果还有机会见到他，别忘了……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还有……告诉他，我虽然没有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但他一直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儿子……”
“这些话……您要活下去自己跟他说才行啊！”
云知柔虚弱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他已经来接我了……”说罢，她微笑着向天花板伸出了双手。
丛晓曼随着云知柔的视线向天花板上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再转过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颓然放下了双手，双目紧闭地躺在那里，脸上却还保留着方才那幸福的微笑。
“娘……娘……”她喊了几声，却再没有得到回应。沉默了半晌后，她突然发觉自己的眼泪滑落，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终于连声音也再无法压抑，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些自从云杳离开就一直忍耐的眼泪，在她的眼眶里积攒了太久，如今已经再没有地方可以容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