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云杳便早早醒来。看了眼自己怀中睡得正熟的娘子，在她额前的发上轻啄一吻。见她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便不打算再扰她清梦。
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臂，他轻声下床穿衣洗漱。临行前不忘替她掖了掖被角，又痴痴望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才背上昨日整理好的包袱，走出了这座属于他们的小院子。
没走多久，云杳就遥遥望见那座久违了的宫门，以及周围停着的数辆马车和侍卫。为首等在前面的人穿着一身大红，但所幸不是他不想见的那个人。
“臣参见太子殿下。”云杳在行礼的同时简单地扫了一眼，五辆马车，至少二十人的侍卫队。殷涟摆下这么大的阵势到底有何用意？
“免礼。”
“殿下，这是……”
“昨日父皇吩咐本宫派人护送贤者上路。”殷涟指着站列整齐的一排侍卫说道：“这些人在贤者离国期间，全部只听贤者一人差遣。”
“可……这是御林军。皇家专属的侍卫队怎么会……”
殷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要知道这朝野上想让你死的忠臣良将大有人在，你现在对父皇来说意义重大，他哪还能让你如往年那般独自启程？自然要多派些人护你周全，顺便监视你的动向。不过出了国就没事了，如今殷国所有城门都已封闭，别说他们，就连我的人也无法出城，所以此时想杀你只怕比在宫中还难。”
“但殷国的军队怎么说也无法越境吧？只要联络他国的杀手埋伏在皓国一样可以取我性命。”云杳心中感叹，是自己太天真了，这条从未觉得有多金贵的性命，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惦记着。
“城门封闭后连信使也出不去，怎么联络？最近父皇担心被他国掌控到他长生不老的内情，彻底将国家封锁了。他国的情报只能通过他专属的探子传递进来，而本国的，连飞鸽传书都会被城守射下来！所以此行也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危险，不过为了谨慎，过了边境之后还是乔装一下比较稳妥。”
“……”他在这深宫中什么都不知道，外面竟然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难怪他最近都没收到白无常的飞鸽传书。
“还好皓国不大，从边境到皇城，最多七天的路程。你们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云杳抓住他句子中的关键词，低声问道：“殿下说‘你们’？还有谁要和臣一同去皓国？”
殷涟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咳嗽一声，提高了音量，“贤者只有这一个包袱么？如今增加了这么多马车和人手，不如再回去拿些行李如何？”
没等云杳反应过来，殷涟就唤来一名身材稍显矮小的年轻太监，“双宝儿，你陪着贤者回去，替大人多拿些行李。”
云杳望了那小太监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点了点头，带着双宝儿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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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云杳回到屋子的时候，丛晓曼已经起床，正在为醒来发现他已经出发而感到失落，却没想到他又折了回来。
那名小太监进屋之后先是深深给他们二人作了个揖，“小的双宝儿，奉太子之命，前来与夫人交换身份。夫人待会儿把小的衣服换上，伪装成太监就可以随贤者大人出宫了。而小的则会替代夫人，在贤者离国的这段时间里留在这个院子以掩人耳目。”
云杳弯身回礼：“有劳公公了。此等大恩，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要谢就谢我家主子吧。时间不多，还请二位赶忙一些。”
丛晓曼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和双宝儿互换了衣服。由于对方是太监而且还背对着她，所以她也没有太扭捏，迅速将衣服换好，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而云杳则是收拾了一些行医用具和药品，凑成一个不小的包袱。
“这个……怕是要让娘子受累来拿了。”
她接过包袱，上下拎了几下，感觉还好，并不是很沉。于是云杳向双宝儿点点头，示意他们要出发了。
双宝儿穿上女装之后和丛晓曼还真有几分相似，而且演技十分专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他们送出院子，还在院门口不断向他们的背影挥着手帕，看得丛晓曼直胃疼。
一路上云杳没有和她说话，她也没敢出声，只是背着包袱跟在他身后走着。直到见到了守在宫门口的殷涟，她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多谢太子殿下费心。”云杳上前一拜，眼里满是感激。
“珍视的东西与其交给别人保护，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全。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之后怎么决定还要看你自己。不过我相信顾虑少了，你也会更容易放手一搏。而你赎罪的方法，等回来时再同我说个明白吧。”
说罢，殷涟看向一身太监装扮的丛晓曼，“双宝儿，贤者这一路的起居就交给你打理了，一定要好生伺候。”
丛晓曼愣了一会，刚要出声却被云杳一声咳嗽制止。她恍然大悟般地点头，然后站到了云杳身后。
云杳又和殷涟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才和丛晓曼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放下厚厚的棉布帘，云杳仔细检查周围车窗是否关好，直到马车开始前行，才将丛晓曼搂入怀中，无比眷恋地贴着她的脸颊。
“云杳，我现在是要和你一起去皓国吗？”
“嗯。”云杳在她额上落下轻吻，换来丛晓曼紧紧回抱住他的腰身。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和你分开了。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没看到你，我觉得整个屋子都变冷了。”
云杳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她痛苦地紧闭着双眼。
他的娘子如今还在他身边，他终于可以让她远离这个充满危机的国度了。但同样，这段旅途也将是他们一同渡过的最后时光。
是时候该和她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