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阁楼的路上,因不同于去时那般赶时间,所以二人的速度并不快,如同散步一般行走在内城中。
和狱王府前封赏大典的喜庆不同。
内城的街道中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悲戚。
宽阔的街道两旁素缟麻衣,白幡林立,鲜有行商者也是兜售些蜡烛香纸。
一袭红衣的余欢、夏龙渊二人,在这街道中就显得尤为瞩目。
余欢虽已想明白,这些都是世道的无奈。
我若不是好运的遇到夏龙渊等人,入了血火学院,我的处境或许比他们还要不堪…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中,余欢也难免心有戚戚,胸中顿时又积攒起一股郁气。
夏龙渊此时也少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神情中也多了几分伤感。
在路过一户门口立着三盏白幡的人家,听着门口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啜泣,夏龙渊停下了脚步轻叹一声,随后蹲在小女孩旁边,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女孩的头,柔声的说道:“小妹妹,怎就你一人,你家里人呢?”
小女孩不过髫年之龄,听到夏龙渊的询问后,抬起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用稚嫩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父亲和哥哥们都战死了,母亲在城外牧场做工,让我在家等父亲和哥哥们的亡魂回家看最后一眼。”
余欢也蹲了下来,拭去了小女孩脸上的泪珠,同时转头看向夏龙渊低声的问道:“这户人家战死三人,抚恤金应是不少,她的母亲为何这时还要去做工。”
夏龙渊抬起头轻叹了一声,似有无奈的说道:“这被毁坏的房屋,修缮的花销也是不斐,加上还要维系今后的生活,她的母亲若是自身修为不高,又岂敢懈怠。”
余欢摇了摇头,有些气愤说道:“这不合理,房屋本是在兽潮中被毁,其家中男子也是抵御兽潮而战死,这般做法岂不寒了人心?”
“帝国律令如此,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不是常人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
夏龙渊闻言语气平淡的回应道:“战祸不断,帝国的处境早已是如履薄冰,五年内,西境若是再发生一场大规模的兽潮,其财政必然崩盘,届时,整个西境也将毫无秩序可言。”
说着,夏龙渊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十枚上品灵晶,用一个布袋子装了起来递到小女孩手上,脸上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小妹妹,把这个袋子收好,可别弄丢了,等你母亲回家了交给她,知道了吗?”
小女孩虽没见过上品灵晶,但也本能的觉得这袋子里的东西很贵重。
重重的点了点头后,娇小的身躯便拎起布袋,蹒跚的走进了坍塌了一半的屋内。
看着女孩瘦小的背影,夏龙渊微微一叹,起身后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余欢见状,深深的看了小女孩的背影一眼后,也快步跟上了夏龙渊的脚步。
“是否觉得为兄过于冷漠?”
行走中,夏龙渊突然表情平淡的回过头问道。
余欢心中虽有一股无名之火,却也摇了摇头回道:“是愚弟狭隘了,余欢只是一个普通人,感同身受下有些失言了,往龙渊兄莫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这兽潮不消,谁又有办法改变这个世道?”
夏龙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既在军事上颇有天赋,不若就苦心专研,若是能再开创出新的战法提高帝国的军力,帝国的子民也会好过一些。”
余欢闻言顿时眼神一亮。
前世的科技已经进入到热武器的时代,余欢虽然不是科研方面的人才,可大致的方向还是有的。
而近代科技的进步,受制于人类的寿命和材料的强度,近几十年内都有止步不前的趋势,很多东西都只能停留在理论的层面。
可这些东西在天灵世界却都不是问题,至于一些不懂的化学公式、物理公式,一方面可以靠时间打磨,另一方面也可以用铭文阵法代替。
这一刻,余欢仿佛看到了未来。
高强度合金材料铺成的城墙上,耸立着经过阵法铭文强化过的岸防炮和机炮。
漂浮在空中的浮空战舰也不再是如今这般帆船的造型,而是在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全封闭的合金战舰。
想到此处,余欢的情绪顿时便昂扬了起来。
夏龙渊剑眉微微一挑,笑道:“莫不是我这两句话便打通了你全身穴窍,令你情绪这般激昂。”
余欢神情亢奋的笑着回应道:“是也不是,只是心中有了些想法想去尝试一番。”
夏龙渊轻咦一声,也来兴趣:“哦?不妨说与我听听?”
余欢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是算了,我只是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现在若是与你说了,以后弄不出来,岂不是徒增笑柄。”
听余欢这么说,夏龙渊笑过之后便也不再追问。
不多时,落脚的阁楼便出现了在了二人眼中。
此时的阁楼前,除了守卫在此的灵武军外,还多了一个等候的青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家大少黄墨阳。
余欢看清是谁后,先前昂扬的情绪顿时便平复了下来,说不上冷淡,但也与热情无关。
此时的黄墨阳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家族服饰。
纹龙绣凤,镶金带玉,使得他本就出众的外貌,更是凭添了几分贵气,端是不凡。
只见黄墨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便迎上了二人,便走还边说道:“龙渊兄,余兄,今日封爵可喜可贺,稍后我等三人当小酌几杯,庆贺一番。”
夏龙渊哈哈一笑,一手搂着黄墨阳,一手搂着余欢便向着屋内走去:“理应如此,来人,准备些吃食,再备上两盅好酒。”
余欢脸上却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低声的说道:“世子殿下,黄兄,余欢不善饮酒,况且今日受封,也想去与潇雨姐分享一番。”
见余欢这神态,夏龙渊微微有些皱眉,搂着余欢的手也暗自加了力道,语气如常的说道:“潇雨此时正在养伤,不便过多打扰,我等先饮酒作乐,稍后再与她分享也无妨。”
余欢正欲出言拒绝,另一侧的黄墨阳却是笑着说道:“不打紧,正好潇雨昨日醒来,也念叨着余欢,又听闻他不见了踪迹,此时让他去看看也好。”
夏龙渊闻言便松开了余欢,眼神深邃的看着余欢嘱咐道:“那便速去速回。”
余欢向二人点头示意后,便在侍从的指引下,向李潇雨养伤的房间走去。
待到余欢走后,黄墨阳的脸上才露出一丝不爽,语气寡淡的说道:“这余欢莫不是以为封了个小小的士候,就可与我等平起平坐了,邀他庆祝还端起了架子。”
这时,侍从已经摆好了宴席。
夏龙渊示意黄墨阳坐下,随后给两个杯子斟满酒,与黄墨阳饮尽后才说道:“余欢可不是在端架子。”
黄墨阳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吃了口吃食后才略有疑惑的问道:“那是为何?”
夏龙渊也给自己了斟了一杯,随后叹了口气:“他这是在怪你把潇雨仍在了战场上见死不救。”
黄墨阳顿时大怒,一手拍在桌子上,将酒盅打翻:“以他的身份,有何资格来怪罪我?反了天了!”
说着就欲起身去找余欢。
夏龙渊赶忙过来拉住他,把他按回到坐位上,又与他斟了一杯酒:“他与潇雨姐弟相称,你不会不知道。”
“知道又何如?不过是之前觉得他颇有天赋,为了拉拢他逢场作戏罢了,莫不是他还当了真?”
黄墨阳气冲冲的接过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我一开始也是这般以为。”
夏龙渊在黄墨阳身旁坐下继续说道:“余欢这人颇重情义,当初在喋血森林落难之际,潇雨向他抛出了善意,入学院后,二人又姐弟相称,余欢确实是将潇雨当做姐姐对待。”
说到这,夏龙渊饮尽了杯中美酒继续说道:“先前开采驱灵石归来,也是余欢发现了垂死的潇雨,硬拖着北原第一舰队的副帅降下空舰去救援。潇雨醒来后,我将前因后果与她一说,之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但潇雨也确实将余欢当做弟弟对待了。”
“姐姐?弟弟?”
听完夏龙渊的讲述,黄墨阳冷哼一声,直接抓着酒盅痛饮了一口后,眼中流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都是男人,怎么想的谁不清楚?你别拦着我,我倒想去看一看姐弟情深的场面。”
黄墨阳脸上升腾起一股怒意,挣脱了夏龙渊的阻拦,起身径直朝着李潇雨休息的房间走去。
只留下夏龙渊坐在酒桌旁一声长叹。
李潇雨养伤的房间并不在阁楼,而是在紧挨阁楼的一处小院中。
来到小院中,余欢便让指引的侍从退去,自己则是在院中的一处石凳上坐了下去,并未去扣响李潇雨的房门。
余欢来到此地,不过是不想与黄墨阳共座而找的借口,以免压不住火气,
知晓李潇雨受伤颇重,他也自是不会去打扰。
百无聊奈之际,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先前的想法,当即便闭目沉思起来,开始努力的回忆前世所学。
书到用时方恨少,度狗不存才知难。
不过好在也隐约有了蓝图,只待回学院后以铭文阵法一道的知识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