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将我调走的旨意传来的时候，我正在纳鞋子。
惠嫔说天冷了，该给崔侍卫纳一双保暖的鞋子了。
我搓了搓快冻僵的手，心里疯狂翻白眼。
辩解是不会的，亲信嬷嬷是不救的，侍卫的鞋底是要纳的。
关键是上辈子我竟然没觉得不合理，果然重生一次，我还是相对而言伶俐些了的。
跟着徐贵妃，应该就不会三更半夜的点着蜡烛去帮侍卫纳鞋底了吧？
我表面上不动声音，内心雀跃极了，我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站起来麻利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终于可以离开了。
惠嫔娘娘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不太高兴，她嘟着嘴接过我没纳完的鞋底，声音轻的我差点听不清：
“陛下的宠爱她要抢，本宫的位置她要抢，如今就连本宫的宫女她也要抢。”
可是娘娘啊，这是后宫，没有永远的少年郎，只有皇帝，皇帝的恩宠本来就是需要抢的。
但是我只敢在心里吐槽，毕竟人淡如菊的惠嫔娘娘眼里，阶级倒是蛮分明的。
东西收拾好了，我装模作样的挤出两滴泪，压着声音道：
“娘娘，奴婢走了，您要照顾好自己。”
惠嫔似乎意识到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了，桂嬷嬷死了，贴身宫女也要走了，她端坐在椅子上，握着我的手，夸张的护甲有些戳人。
她嘟着嘴巴对我说：
“时安，徐贵妃嚣张跋扈惯了，你在那边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若是你想，本宫就去求求皇上，把你要回来。”
如果是上辈子，我可能真的会感恩戴德。
可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上一世我被拉去慎刑司他没有找皇上，这一世桂嬷嬷去慎刑司他也没有找皇上。
原来她知道，找一下皇上事情就可以解决啊，可是因为没有触及她的利益，所以她选择维持人淡如菊的人设，选择让我和桂嬷嬷去送死。
心真的好凉。
我默不作声的把手抽出来，手背上有一个窝陷，护甲戳的。
我跪在地上，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倒真有几分菊花的味儿。
“奴婢也不舍得娘娘。”
我昧着良心扯道，
“但奴婢知道娘娘的品性，奴婢不想娘娘为了奴婢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娘娘生而淡泊恬静，怎么可以为了奴婢去求陛下？”
我特意咬重了淡泊恬静这四个字。
惠嫔听我这么说叹了一口气，似是施舍般唤我名字道：
“时安，到真是委屈你了。”
我不想在和她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抱着我的包裹一步三回头看似依依不舍的拜别了她。
刚出了永康宫的门，我还没卸掉主仆情深的伪装，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崔侍卫。
崔侍卫看见我的时候眼里似乎有光，嘴巴要咧到耳后根。
“时安，是惠妃娘娘让你给我送了什么东西吗？”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崔侍卫，娘娘如今是惠嫔，不是惠妃了，若是让有心人说道，怕是要被怪罪的。”
崔侍卫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延禧宫那位就当咱们娘娘好欺负，我以前真是看错她了，不管咱们娘娘被陷害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唯一的主子，永远都是惠妃娘娘。”
我无语扶额，这大哥好像忘了自己的主子是皇上。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永康宫卧龙凤雏这么多。
见我不说话，崔侍卫兴奋的便要取我怀里的包裹，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时安，这包裹里面是娘娘给我的东西吧？你快给我，我瞧瞧里面是什么。”
我死死的护住包裹，解释道：
“我被徐贵妃要了去，这里面是我的家当，以后不能留在永康宫侍奉了。”
听闻东西不是给他的，他神情有些失落，我努力挤出两滴泪补充道：
“崔侍卫，以后咱们娘娘身边信得过的人便只剩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咱们娘娘。”
至于我，我可是要去徐贵妃那里过好日子了，我装模作样的抹了把脸，装还是一定要装的，不然谁知道这群人怎么背后蛐蛐我。
崔侍卫终于理清了缘由，他一拳打在永康宫宫墙上，不满道：
“徐贵妃真是欺人太甚，难为我以前那般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如今这么来作践咱们娘娘。”
我捂着脸没接腔，我倒是觉得他对惠嫔娘娘干的才是掏心掏肺的事，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想挖皇帝墙角，奔着诛九族去的？
毕竟，鞋底子都纳上了。
我不想多言，恭恭敬敬给崔侍卫行了个告别礼，低声道：
“崔侍卫，我先去延禧宫了，去晚了，贵妃娘娘怕是要不高兴。”
崔侍卫痛心疾首的摆了摆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官呢。
终于摆脱了这群癫公癫婆，我脚底抹油的奔向延禧宫。
5
“时安，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低眉顺眼的给徐贵妃捏着腿，她舒服的闭着眼睛突然问我。
我手上动作没停，温声回答：
“奴婢以前在永康宫的时候，每天提心吊胆只想活着，如今在娘娘宫里，没有了性命之忧，奴婢思来想去，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徐贵妃睁开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人人都说她嚣张跋扈，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真的对下人好极了，如今的我看来，她的眼睛都是温柔的。
她用手抬起我的脸，盯着我，缓缓道：
“时安，你真的像极了本宫以前的样子，本宫以前也只是想活着。”
徐贵妃缓缓的拨动着她的玉扳指，向我讲起以前的事情。
“本宫以前有一个差不多的扳指，是本宫年少的爱人送的，当时本宫最大的心愿，便是熬到出宫那天和他成亲。"
“但本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无缘无故的怨恨上，宫里本来就是吃人的地方，本宫都不想回忆那段日子，人人可欺辱。”
“惠妃娘娘说，会帮本宫在皇上面前说一下话，放本宫提前出宫，可是本宫等了等，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本宫的身上被那群人折磨的没一处好地方。”
“惠妃娘娘说的最多的，便是让我忍一忍，让我等一等，就连本宫年少的爱人，也是让本宫忍一忍。”
“惠妃的话让本宫有了指望，本宫以为，调换一个宫女太难了，所以惠妃才让本宫忍一下，等一下，可是那群人抓走了怜儿，怜儿是当时唯一一个对本宫好的姐妹。”
“本宫真的走投无路了，元兴便带本宫接近了皇上。”
“本宫以为捞一个宫女出来有多难呢，却没想到当时只是一个答应的我，一句话的事，便把怜儿带了出来，本宫那时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悲，那么多年的等待算什么？”
“本宫年少的爱又算什么？他也只会让本宫忍一忍，等一等，最后还要指责本宫跟了皇上，若他有用，本宫又何必处处自己谋算？”
“本宫当时可真是瞎了眼。”
她将那玉扳指摘下又带上，我注意到李公公的眸子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徐贵妃仔细打量这扳指，这扳指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玉，却通体剔透，想来定是日日佩戴数年才会是这般模样。
她看着李公公，又是那种慵懒到极致的嗓音：
“元兴，还是你的扳指趁手。”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公公此时嘴角压都压不住，他拾起徐贵妃搭在软榻上的手，温柔的不像话：“难为主儿喜欢，只是主儿如今身份贵重，带这个东西倒是有些辱没了主儿。”
我看到李公公的耳朵红的像是前不久娘娘新得的鸽子血。
一种莫名的暧昧气氛让我不由的想逃离。
我行了礼想要退下，又听见徐贵妃说：
“时安，待到本宫料理好了一切，你便出宫去吧，本宫给你足够的钱财，替本宫好好看看宫外的世界，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一怔，出宫是我未曾想过的，惠嫔娘娘曾经给我提出的最好的未来也不过是让我寻一个侍卫嫁了，然后在宫里蹉跎一生。
可是徐贵妃，她愿意提前放我出宫，还给我足够的钱财，让我去看世界。
未曾有过的对待让我心底一热，她不怪我背主忘恩，也不嫌弃我曾经服侍对家，反而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谢过贵妃娘娘。”
“下去吧。”
徐贵妃笑着挥手，似是在命令我下去，又好像在和那个跪在大雨中抽着鼻子洗衣服的宫女告别。
我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又贴心的把门带上，门外，是我和怜儿姐姐相视一笑，门内，是徐贵妃娘娘和李公公的独属二人空间。
这一世，我想我会活的很好很好。
6
崔侍卫出事的事情传来的时候我正在伺候贵妃娘娘用膳，自从来了延禧宫，已经很久没听说过那对癫公癫婆的事情了。
李公公小心翼翼得看了一眼徐贵妃，只见她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在喝手里的燕窝，这才舒了一口气，禀报道：
“娘娘，有人在崔侍卫处搜到了惠嫔娘娘的帕子，那帕子的边角处上还绣了一朵云，陛下这会正在气头上呢。”
崔侍卫名唤崔云，这帕子的含义不言而喻。
贵妃娘娘不急不躁的喝完了燕窝，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帕子优雅的擦了一下嘴，不紧不慢道：
“听起来倒是一出好戏，走吧，瞧瞧去。”
李公公弓着腰扶着贵妃娘娘的手，贵妃娘娘讨陛下喜欢，这会又有了身孕。
我也小心翼翼的在另一边扶着娘娘，生怕她有了什么闪失。
一行人到永康宫的时候，刚好看到崔侍卫被拖出去，他的身下流着血，门口守着的侍卫低声给徐贵妃叙述，震怒的皇帝如何一剑废了崔侍卫。
我抬头想看徐贵妃的表情，让她吓到，却听见她轻笑出声，
“后宫嫔妃的东西也敢拿，这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说罢甩了甩帕子，一只手护着微微显怀的肚子，走进了永康宫的大门。
我注意到，李公公心情似乎特别好。
随着太监通报贵妃驾到的声音，皇帝停下了摔东西的动作，急忙上前扶住徐贵妃，徐贵妃也顺势依在了皇帝怀里。
“你看看你，有着身孕就别出来了，自己身体要紧。”
皇帝温柔的嗔怪道。
徐贵妃一下一下的给皇帝顺着心口，柔声道：
“臣妾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如今后宫无主，臣妾贵为贵妃，理应为陛下分忧，更何况臣妾听说陛下动了怒，心里紧张，于情于理，臣妾都该来的。”
闻言，皇帝黑着的脸缓和了不少，在看依旧端坐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的惠嫔没来由的火大。
他把那帕子甩到惠嫔脸上，不耐烦道：
“惠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偷偷的轻声预判惠嫔接下来的话，只见惠嫔带着护甲的手体面的放在腿上，看都不看皇帝一眼，嘟着嘴道：
“陛下，清者自清，臣妾和崔侍卫清清白白，你执意不信，臣妾无话可说。”
似乎听到了我偷偷预判的声音，徐贵妃瞥我了一眼，我立马噤声，但贵妃娘娘的眸子里，分明是藏不住的笑意。
惠嫔还想用青梅竹马感化皇帝，她挺直腰板大声道：
“陛下，竟然你已经对臣妾没了轻易，便放臣妾离开吧，臣妾就当昔日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是个笑话。”
徐贵妃娇柔的凑到皇上耳边，道：
“陛下，妾身出身不好，没什么文化。但是若是臣妾没记错，这句诗的出处……”
徐贵妃顿了一下，又道：
“许是臣妾文化浅薄，记错了。”
惠嫔冷冷的看着徐贵妃，嘟着嘴巴大大的眼睛满是疑惑。
她挂在嘴边的诗词，明明念起来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味，为什么看起来皇帝听了徐贵妃的话更不耐烦了。
皇帝已经不想在跟惠妃争辩什么了，他转身不在看端坐在椅子上嘟着嘴巴的惠嫔，冷言：
“你既然这么想出宫，便去凌云峰为朕祈福吧。”
惠嫔闻言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药，那模样像极了曾经的桂嬷嬷。
明明是得偿所愿脸上却没有半份欣喜，反而满是慌乱。
她手中的帕子被攥成一团，哪里还有什么体面，她站起来哑声叫道：
“陛下！”
皇帝牵起贵妃的手便要走，徐贵妃眼中笑意盈盈，回头问她：
“姐姐不是想出宫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到是不太情愿的样子。姐姐刚才难不成是在诓骗皇上？”
惠嫔跌坐在椅子上，她素来挺拔的腰不知为何塌了下去，想来应该是因为对皇帝失望而不是因为被赶去凌云峰吧？
7
惠嫔走后，她人淡如菊派的妃嫔看到我便忍不住挖苦我两句，这不，我就想着给徐贵妃采朵花，便被溪贵人逮到开始说教。
“时安，姐姐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认贼做主，背叛她？”
我有些懵了，说我贪生怕死可以，说我贪慕虚荣也可以，但是什么叫做背叛？又不是我让她送崔云帕子的。
我还未开口反驳，徐贵妃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边，她抚摸着鬓角艳丽的牡丹，开口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说时安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原来是被什么阿猫阿狗挡道了。溪贵人，我看惠嫔对你也不薄，你不去御书房找陛下帮她求情，来为难我的丫鬟做什么？”
徐贵妃步步紧逼，我看到溪贵人往后一个趔趄，贵妃娘娘不等她回话又问道：
“你不会是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吧？”
我在心里暗暗鼓掌，好杀人诛心。
这女人怎么这么迷人！
徐贵妃无视溪贵人憋的通红的脸，刻意大声道：
“更何况，什么叫做背叛？是时安让惠嫔给那个侍卫送帕子的吗？”
周围洒扫的宫女太监窃窃私语，都在近距离吃瓜。
溪贵人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通红，但我护短的主子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溪贵人冲撞了本宫，就在这跪着吧，什么时候本宫想起来了，自然会叫人喊你离开。”
说罢，徐贵妃护着已经六月大的肚子走了，我屁颠屁颠得跟上去，还真别说，有人罩着的滋味真好。
8
没有了惠嫔，后宫一时没人的受宠程度和徐贵妃媲美，皇帝也只是将贵妃升为了皇贵妃，但是立后的旨意迟迟不下。
皇贵妃入宫十五年，为陛下诞下三儿四女，在皇贵妃执掌后宫的这段时间里，后宫和睦，各姐妹也在皇贵妃的运转下雨露均沾，我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还是不让皇贵妃做皇后。
腊月寒风凛冽，我为皇贵妃添了一杯茶，新出生的小皇子格外黏皇贵妃娘娘，一刻也不能离手。
“元兴，我吩咐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公公闻言不再逗弄皇贵妃怀里的小皇子，一脸严肃：
“回娘娘的话，按照娘娘的吩咐，我找了几个良家女，不仅个个都是顶好的容貌，还有两个像极了凌云峰那位，就连性子也颇为相似。”
娘娘耐心的哄着怀里的小皇子，小皇子对娘娘扯出一个娇憨的笑，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娘娘随口问道：
“陛下的身体如今怎么样了？”
李公公温柔一笑，
“难为娘娘还惦记着，陛下如今身体好的很，那鹿血酒果然厉害，陛下每晚都很忙呢。”
娘娘抬头对上李公公的眼睛报之一笑，李公公的眼睛耳朵瞬间红了，看得我不由一声轻笑。
我轻车熟路的退出去，关好了门。
看样子，娘娘也等不及了，我也快可以出宫了。
我倚在门外看着四方的蓝天白云，宫外的天应该更大吧。
9
二月二是皇帝去凌云峰祈福的日子，皇贵妃位同副后，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去之前，娘娘贴心的叫上了安贵人和静贵人，安静两位贵人是娘娘贴心为陛下寻得惠嫔周边，但是不一样的是，她们不会忤逆皇上，也更年轻漂亮。
皇家寺内，皇帝上香时心不在焉，似乎在找什么故人。
果不其然，一个偏殿里，皇帝见到了一身素袍的惠嫔，惠嫔面朝佛祖，跪的笔直：
“臣妾求佛祖保佑皇上，身体康健……”
我和众人站在殿外探着头看里面的分别再见诉衷肠。
惠嫔的丫鬟提醒她：
“娘娘，陛下来了。”
惠嫔摇着头，手上的木鱼不停：
“别打趣我了，陛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阿如，是朕来了。”
皇帝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
惠嫔闻言，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凌云峰苦寒，惠嫔本就不年轻的脸上又添风霜，为显年轻专门画的细长的吊梢眉没来由的古怪，一张艳红的嘟嘟唇也格外突兀，她嘟着嘴巴用她的公鸭嗓撒娇道：
“陛下，我是在做梦吗？”
皇帝的兴致肉眼可见的没了，我都能感受到瞧见这一幕忍笑忍的辛苦的皇贵妃娘娘抖动的身体。
皇帝回头，恰好看到了衣着朴素的安静二位贵人，通身气质淡然若菊，凛冽如梅。
两边对比格外强烈。
缓了许久，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勉为其难的牵起了惠嫔的手，出言安慰道：
“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一心为朕祈福，朕感动不已。”
帝王顿了一下，对上惠嫔那期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道：
“朕赐你法号不苦，以后在皇家寺安心修行。”
惠嫔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听皇帝说完竟直接昏了过去，皇帝看到这场面只吩咐让太医好好瞧瞧，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偏殿。
待皇帝走远，皇贵妃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故作矜持：
“诸位姐妹，散了吧，凌云峰风大，妹妹们体弱，别吹病了。”
我想，这场宫斗剧本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惠嫔了，也不会再有什么皇帝的青梅竹马，墙头马上遥相顾了。
10
皇帝病的很突然，他的身体好像一瞬间垮掉了。
生病的皇帝愈发沉迷仙道之术，每日都要服不知名的丹药。
皇贵妃听完李公公带回来消息，找人偷偷查验了丹药的成份，里面是大量的朱砂和水银。
皇贵妃倚在榻上，小皇子已经会走路了，皇贵妃娘娘的第一个皇子如今也十三岁了，皇贵妃娘娘一边教小皇子说话，一边吩咐道：
“陛下既然喜欢吃，那就让他多吃点，丹药这种东西，总归是对身体好的。”
李公公了然，退了下去。
不过一个月，皇帝便驾崩了，但是皇贵妃娘娘依然不是皇后。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贵妃娘娘是后宫之主，大皇子也好思敏学，小小年纪便深谙帝王之道，更是长的一表人才。
顺理成章的，皇贵妃娘娘成了太后，大皇子成了新皇。
新皇登基那天，皇贵妃一身华服，她不过三十五岁，但是她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我小心翼翼的想要帮她藏起来，她笑着拉下了我的手：
“时安，别藏了，哀家都是太后了，该有白发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很酸涩，我控制住想哭的冲动，那一瞬间，真的很心疼她。
从一个宫女到如今的位置，她付出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把我拉到身前，把一踏银票交到我手里，故作轻松：
“时安，三年的时间，不长吧？”
我再也控制不住，哭着摇头。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无限眷念：
“时安，去替哀家看看吧，哀家想知道，红墙外面的生活有多精彩，但是哀家错过了，被困在了这四方墙内。”
11
我如愿的出宫了，第一次觉得原来天可以那么大，那么蓝。
我用太后娘娘给我的钱去了很多地方，烟雨如画的江南，白雪皑皑的磁州，四季如春的大理……
我每去一个地方，我都记下当地闲闻逸事，然后找先生作一下风景画，我想着等到回了京都，一起送进宫去给太后看。
可是世界这么大，怎么走也走不完。
后来我在江南安了家，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有爱我的丈夫和活泼的女儿。
我女儿总是对我房里上锁的箱子好奇，常常问我，
“阿娘，这里面是什么啊？”
我也总是不厌其烦的打开，让她看，里面整整齐齐的画册和手记。
“这里面是阿娘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