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咳咳……”时东宇蹲在门口的花坛边弯腰呕吐,刚刚他吃下一整盘的猪脑,口腔和嗓子里充满了血腥和一股子难言的腥臊味儿。
他想活着走出那个包厢,必须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虽然不甘心,但为了活命只能照做。
身后传来刹车停,时东宇狼狈的回头,看着后座的车窗降下,带着皮手套的手递来纸巾,他颤抖着手接过来。
未做任何停留,余鲲的眼神冰冷疏离,淡淡的收回眼对宋泽成说:
“开车。”
车窗升起,时东宇想破口大骂,可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转角,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没人像今天这样羞辱过他,他一直优秀,被身边的人赞美,但嘴里的血腥味,胃里的烧灼感,及地上的呕吐物无一不在提醒他,今日的耻辱。心里痛恨,可也清楚明白自己斗不过余鲲,更怨不得他今天的惩戒,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坐进车内,时东宇给父亲打去电话,接通的一瞬他瑟瑟的声音喊了句:“爸。”
眼泪止不住的流,高傲自信的时东宇彻底死在余鲲的手里了。
此时,余鲲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宋泽成扫眼内视镜,将车速降下,保持匀速。
模模糊糊即将睡着时,傅染的电话打来了,被吵醒的人眉心拧得紧紧的,看眼号码放在耳边接听,声音平静温和:
“我快到家了。”
电话里的人顿了下,“……额,好。”
“挂了吧。”
“嗯。”
挂断电话,宋泽成才开口,“余先生,您换件外套吧。”
余鲲低头这才注意到衣领上溅了几滴血。
车停在小区内,宋泽成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件外套,余鲲脱下西装,接过宋泽成递来的衣服穿好。
“时光的董事长这几天会找我们谈,你把资料都准备好。”
“好的,明天一早到公司我就开始安排。”
“嗯。”
宋泽成拿着外套和手套,“这些衣物……?”
余鲲说:“烧了。”
宋泽成頜首,余鲲转身离开。
……
事态的发展正如余鲲所言,隔日,时光医疗的董事长时元锦便出现在了汇泰诚,促成这次见面的缘由不言而喻。
时元锦由秘书白馨带到余鲲的办公室前,他彬彬有礼的道声谢,这才敲响门。
叩叩。
“请进。”
时元锦推门走进去,看到余鲲正在专注的看文件,来到办公桌前,叫声:“余总。”
余鲲微抬眼睫,伸手示意下,“请坐,稍等我两分钟,看下文件。”
“不急,您先忙。”时元锦拉开椅子坐下。
须臾功夫,余鲲阖上文件放在手边,时元锦扫眼封面,上面写着合作项目明细,心里不禁咯噔下。
看出他面色尴尬,余鲲走到一旁倒杯茶端过来,“请喝茶。”
“谢谢。”时元锦忙欠下身子双手托杯接过。
余鲲开诚布公,“为你儿子的事来找我算账?”
闻言,时元锦忙否认,“不是,您误会了。”
时元锦说:“犬子年少无知,冒犯了您和您的家人,在社会上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身为父亲,子不教父之过,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他的鲁莽登门道歉,对于给傅小姐带来的伤害,还有名誉损失,我们会诚心诚意的表达歉意。”
“呵……”余鲲笑了,想用钱了事,“如何表达?”
见气氛缓和,时元锦说话也不再拘谨,陪着笑说:“只要能得到傅小姐的原谅,我们的合作可以给您增加两成佣金,额外再给傅小姐一份精神损失费。呵呵,……除了这些,我们也愿意听听您和傅小姐的意思,只要能得到谅解,我们也能顺利合作,要求尽管提。”
余鲲慵懒的向后靠,饶有兴致的问:
“两成佣金?”
“对。”
“嗯……”余鲲扁嘴点头,“时先生还真是诚意满满。”
时元锦附和,“应该的,东宇做错的事,就该让他尝尝苦头。在社会上做事不小心,不给自己留后路,迟早要出事,这次能碰到你,对他宽宏大量,我在心里感激还来不及。”
余鲲面不改色,“时先生,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但我不缺钱这件事,你似乎有一定的误解。”
时元锦:“……”
“时东宇做错的事,就让时东宇亲自过来求我。”
“这……”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余鲲脸色阴沉。
时元锦攥了攥手心,脸色难看的站起来,“那就不打搅余总忙了。”
人刚转身,余鲲叫住他,“时董事长。”
时元锦看过来,余鲲将手边的文件递给他,“这份文件还要劳烦您交给时经理,上面详细记录着最近一个月,明确与汇泰诚有合作意向的公司,涉及的预算也涵盖其中。”
时元锦:“……”
余鲲微微一笑,“谢谢。”
时元锦接过文件,恹恹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余鲲收回眼,有这样的父亲,怪不得儿子也嚣张跋扈,做事不计后果。
看眼手表,估计傅染应该醒了,电话打过去竟然没接,转而给傅染留言。
【晚上约了我妈吃饭,你准备下】
傅染醒来已经十点了,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进来,把房间烘得暖暖的,点开手机先看到余鲲的未接来电,一个小时前打来的,又点开微信看到他的留言。
傅染:【我醒了】
傅染:【去哪里吃饭?】
傅染:【几点?】
余鲲正在听一个主管汇报工作进度,扫眼屏幕说:“你把文件留下,我自己看。”
主管愣了下,“哦……好。”
人离开后,余鲲按下傅染的号码。
“喂?”
傅染的声音懒洋洋的,余鲲微微侧身,睫毛上落下一片温柔的阳光。
“醒了?”
“嗯。晚上订在哪间饭店,几点?”
余鲲说:“六点,木兰国际饭店。”
“这顿饭……?”
“要结婚了,丑媳妇见公婆。”
“我才不丑。”
余鲲笑语,“我们近期虽然不能办婚礼仪式,但结婚该走的过场总要经过的,我结婚,她不该表示下?”
“要彩礼?”
“对。”
傅染也了解他与母亲的关系,“我不在乎这些的。”
“不行,别人有的,你也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也让你拥有。”
傅染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而且凭他们的条件还不至于因为彩礼的事儿纠结。所以,在见到余鲲母亲后,看着她给的丰厚的见面礼,着实惊讶了一把。
按照约定时间,傅染准时下楼,余鲲的车已经在小区外等候。上车后,傅染将手提袋放在后座上,“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我去附近的购物中心买燕窝。”
余鲲说:“想讨好我妈?”
傅染说:“这不是讨好的问题,是礼貌。”
余鲲笑,傅染说:“你笑什么。”
余鲲翘着嘴角,摇摇头。
车提前二十分钟停在木兰国际酒店门口,下车前,余鲲拉着傅染的手,两人在逼仄昏暗的空间里对视。
“怎么了?”
余鲲说:“我妈有时候说话刻薄,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傅染笑,“我忽然想问你个问题。”
余鲲狐疑的蹙眉,“什么?”
“如果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誰?”
余鲲嫌弃的眯眼,“这种平凡的问题,太不适合你了。”
“说,先救誰?”
余鲲看她要翻脸了,果断回答:“救你。”
“那是你亲妈,亲妈都不救?”
“亲妈会理解我的。”
傅染呵呵了,“我真没发现你不光帅脸皮也很厚。”
“谢谢你还记得我帅。”
傅染抽出手下车,余鲲几步追上,故意曲起手臂示意她挽上。
“你问了你想知道的,该换我了。”
傅染转过脸,只听余鲲说:“我和你爸同时掉水,”
“不能说我说过的命题。”
余鲲说:“你也太玩不起了。”
“反正就是不行。”
余鲲说:“凭什么女人可以做的事,男人就不可以。”
傅染不答反问,“你知道那些喜欢跟女人抬扛的男人最后都什么下场吗?”
余鲲:“什么下场。”
傅染学着他鄙视的目光,说:“一生孤独终老,到死都没有摆脱单身的宿命。”
“……”
行,我不问了!
到包厢前,傅染突然站住了,余鲲看着她,“怎么了?”
傅染整理下头发和衣襟,微微昂起下巴,挺胸收腹。
余鲲说:“收腹就算了,凭本事弄大的肚子,你就给我大大方方的露出来。”
“!”傅染挑眉,面前的门已经被余鲲推开了,不等傅染做好表情管理,喻月华已经站在门内盯着两人看,她的反应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视线从傅染的脸缓缓移到她肚子上。
余鲲反应平淡,叫了声妈将手里的燕窝递给她,“这是傅染给你买的。”
喻月华接过来,看眼购物袋上的牌子,这款燕窝可以称得上是贵妇级的了。
“有心了,染染。”
余鲲让傅染先进门,余鲲刚要走,被喻月华拉住了,他回头,就听喻月华小声的在他耳边问:
“她的新闻是真的还是假的?”
余鲲脸一沉,喻月华立马明白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