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连决做到榻边,心是几分紧张,动作自然也分外仔细。
不经意间却瞥见顾昭云的盛妆侧颜,自是惊艳绝伦,同这一屋暖暖的红色相映。
一侧的喜婆见状,示意侍婢呈上合卺酒。
战连决望了顾昭云一眼,微微颔首,一同抬手端过己侧的酒杯,与她交臂对饮。
喜婆赶忙说着一通吉祥话:“愿世子和世子妃夫妻同心,举案齐眉。”
笔笔成妆晕着眉,两轮弯弯的眼见点着花钿,满目灼灼,最艳不过一方红。
交杯重影恰映在屏前鸳鸯戏水上,喜婆诸言入耳,战连决却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
她缓缓漾出一个笑,奴婢这才带着满面的笑意,转身退去掩上门扉。
顾昭云牵着战连决借力而起,干果顺势滚落下。
战连决余光扫见身旁人有起身的意思,先将喜服上的干果轻轻拂落帐中,下榻牵过她手,几步相携至案前。
顾昭云挑灯一笑:“有些事情,还是自个儿亲自亲为得好。”
烛光生辉,仔细把稳手头上,一缕发丝滑出,玉指翩翩交结圈绕辗转成束。
剪完这一束,顾昭云抬眼看向战连决:“夫君。”
战连决垂首温顺由她手头动作,一缕青丝落至她掌中,仿佛将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一并郑重交托。
顾昭云将两束青丝分别纳入花结中,将有战连决发丝的花结握在手上,笑着轻轻柔柔的说道:“这就放在我这儿。”
俯身转到战连决身边,将有自己发丝的结塞到他的手中,顾昭云缓缓吐出了一句:“我的结,夫君也替我藏好。”
顾城不由放柔了眼神,收拢五指,小小花结被紧紧裹在掌心,郑重在顾昭云面前放入胸前贴心口处。
一手环她腰身,替她接过剪子随手搁在托盘中,另一臂顺势将她拥入怀抱:“收在心中,夫人可还满意?”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翌日顾昭云醒时,战连决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顾昭云不由得红了脸,嗔了一句:“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笑着点了点顾昭云的鼻尖,战连决语气满满的宠溺:“身子可还乏?”
顾昭云感受着酸楚的腰杆,心中有喜当然更多的是害羞,她举着酸软的胳膊一点战连决:“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起吧。”
外头已经齐刷刷的站了一排人,听着帐中有动静,纷纷将眸子垂了下来。
一番梳洗作罢,两人又一道用了早膳,这才携手往雍王和雍王妃那儿去。
雍王战渊和雍王妃都是顾昭云相当熟悉的长辈,但如今毕竟是身份不同了,顾昭云恭恭敬敬的来到两位跟前,轻轻下跪:“儿媳给公公婆婆请安。”
一旁早就备好了的侍女,赶忙将托盘上的两杯茶捧到了顾昭云身边。
顾昭云先是端起一杯,走到了战渊身边,伸手奉茶:“公公,请用茶。”
战渊对顾昭云印象素来不错,经过诸多波折,如今顾昭云也已经是雍王府家的儿媳妇,他笑着接过了茶。
静静的品了一口,语重心长的说了几句话。
顾昭云满口应下,而后把另一杯茶端在手上,走到了雍王妃身前。
雍王妃同她并不算是日日相见的,再加上顾家本就有个主母。
但林氏可不像雍王妃一样,即使只有短短的数次见面,但顾昭云能感受到雍王妃对自己的用心。
“请婆婆喝茶。”
雍王妃也是带着笑接过了顾昭云手中的茶:“好孩子,快起来,从今儿起,你就正式是娘的女儿了。”
雍王妃雍容华贵,但对顾昭云,她永远都是怀揣些一份柔软。
因为雍王妃知道,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的孩子,过的自然是十分的辛苦。再加上林氏年轻时在京中也算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嫁到顾家后,自然是不会给顾昭云什么好脸色看的。
两家自小就定下了娃娃亲,顾昭云也算是在雍王妃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这孩子父亲常年在外,嫡母又是个不省心的,她如今能够长得端庄识大体,也只能说是她的生母在天之灵可以欣慰了。
战连决站在一旁,见顾昭云已经奉茶完毕,赶忙就上前将顾昭云搀扶了起来。
雍王夫妻看着儿子儿媳,也是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身心也更加畅快了起来。
雍王妃拉着顾昭云的手嘱咐了一阵子,这才让顾昭云先回,而战渊则是将战连决留了下来。
玉夕搀着顾昭云往屋里头走,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玉夕小声说了一句:“小姐,您瞧瞧这周围,往后咱们可就是要在这儿了。”
随着玉夕的话打量了四周,顾昭云也是默默点头。
而那头在书房的雍王父子二人讨得话头却没有这么轻松了。
战渊负手而立:“连决,为父知道你和昭云这场婚事来之不易,但你也不要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缓缓转身看向战连决,战渊又接了一句:“皇宫里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主。”
“今日赐婚,明面上说是两全其美,但皇宫里头的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看向战连决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深沉,他叹了一口气:“你要做好准备,无论往后你将要面对什么,都要好生生的同昭云携手走下去。”
方才父亲说的这一番话,他战连决自然是全部都知道的。
但他也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前方到底会遇到什么事情,战连决只要能和顾昭云在一起,那一切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
战连决定了定神,他双手抱拳,沉声说道:“父亲,儿子明白,只愿你和母亲能够平安,其余种种,儿子都有准备。”
战渊看着面前的这个同他一般高,甚至隐隐有超越他的高度的儿子,正如同看到了早晨的太阳。
是那样充满活力和朝气,让人想挪开目光都难。
朗声一笑,战渊拍了拍战连决的肩膀:“我战家儿郎,从不惧前方,只要能护住身后人,就完事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