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醒来时,是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
我借着水面照了会儿镜子,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只小猫。
毛茸茸的爪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奄奄一息的缩在墙角。
周围的议论声忽然小了起来。
他们窃窃私语,“镇北侯世子来了,听说是在查相府三小姐坠马的事。”
“有什么悬念?马惊了呗。”
“听说是人为的!”
“啊?”路人惊讶。
我忽然想起,抓住缰绳的时候,手上忽然没了力气,带着丝丝的痛意。
会不会是有人暗算?
一定是那群蛮夏人。
我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尽快找到秦榕。
议论的路人忽然散开。
带刀的官兵将周围围了一圈。
为首的那个亮出令牌,“查案,无关人等退开。”
我听见有人悄声说,“那个鸦青色外衣的就是镇北侯世子,秦榕。”
我费力睁开眼睛。
这些天他瘦了不少,下巴的弧线越发的明显,眼底浓浓的乌青颜色,一定是累极了。
颈脖蓦然被人提起。
入目是一张狰狞的脸。
“这小猫在这儿待着碍事,属下去把它丢了。”
“不用。”秦榕冷着声。
我又被丢下,摔得眼冒金星。
撑着爬去了秦榕了脚边,咬着他的衣角,轻轻的“喵呜”了一声。
秦榕低下头,黑润的眸子看着我,带着探究的意味。
我将他的腿抱住,蹭了蹭他的衣角。
颈脖又被提起,这次的动作轻柔的出奇。
我落在他怀里,依旧是淡淡的沉香气味。
我的鼻头忽然有些发酸,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受伤的爪子被他握在手里。
秦榕掏出伤药,在我伤口处撒了一些。
一旁的随从递上布条,他接过,在伤口处缠了几圈,打好结。
修长的手指翻转,我看入了迷。
后知后觉才发现,我被他轻放到了地上。
他带着随从进了院子。
我呆在巷口,等到了傍晚。
春末的风带着凉意,吹的我发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直到听到脚步声,我才将脑袋抬起来。
为首的秦榕身后押着一个蛮夏人。
正是当时酒楼里那人。
我兴奋的跑过去,想蹦蹦他的腿,却被他躲开了。
秦榕蹙着眉,一双眸子黑得深沉,像是不喜我的靠近。
他带着侍从径直绕了过去。
我楞在原地。
方才难道都是假的?
狗男人。
我越想越生气,恶狠狠地朝他叫了一声。
秦榕垂下头看我,扬了眉,“想和我走?”
我应了一声,咬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嘴里满是腥甜的血味。
原来他不让我碰,是因为身上沾了血。
颈脖被捏住。
我被抱进了一个温热带着血腥气的怀抱。
好臭,我想,但还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意识逐渐模糊,醒来时是在地上的一张软垫上。
手上的药像是被换了一遍。
光投过门缝撒了进来,约莫已经是晌午了。
门恰巧被推开,是秦榕身边的小厮,端着碗牛乳放到我面前。
我伸出舌头,慢慢舔着。
小厮自言自语,“主子平日也不爱猫啊,怎的带了这只回来,长得乱七八糟。”
我:“……”
你才乱七八糟。
明明是只可爱的奶猫。
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秦榕。
该如何和他解释我是沈宜呢?这种鬼神之事,也不知他会不会信。
我有些纠结。
但是兹事体大,蛮夏与中原人私下勾结,说不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也不会对此赶尽杀绝。
我思索着,到了晚上,踱着步子去了秦榕的卧房。
窗是开的,我弓起身子跳了进去,恰巧落在桌上,脚下踩着书卷。
我灵机一动,沾点墨水,在纸上画个几笔不就成了?
爪子将将碰上砚台,就被秦榕拎了起来。
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
他轻啧了一声,“脏。”
拿帕子沾了水,将我黑乎乎的爪子抬起来,擦了个干净,露出粉红色的肉垫。
我有些气馁,想挣脱,却被他牢牢地抓住。
余光瞥见他怀里的素玉簪子,是我上元节戴的那支,只是碎成了两半,缝隙间还隐隐透着血色。
我朝秦榕怀里拱了拱,用嘴叼出了那只簪子。
那是他从前送我的及笄礼。
秦榕看着我的目光顿时多了些深沉。
但是光凭这些,他不会相信。
我跳了下去,他书案上摆着几卷书。
我胡乱的翻了几页。
从前在书塾,我总爱在他书上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转头看他。
秦榕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我。
还不信?
我有些纳闷,从前也不见他如此固执。
我又跳进了他怀里,挑开他的衣袖。
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牙印。
没错,我咬的。
当时他将我的功课扔进了河里。
我气不过,就动了口,狠狠咬在他手臂上。
我轻轻舔了一口那块疤痕。
秦榕楞在原地。
就在我苦思冥想还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时候。
他终于问出了口,“沈宜?”
我差点落了泪,一双爪子搭在他肩膀上,重重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