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条腿赶起路来比两条腿快的多。
到侯府是才过了一刻钟,我喘着气,找到了秦榕身边的小厮。
他有些奇怪,“不是随世子出去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我有些焦急,扯着他的衣角往外拉。
他忽然明白过来,“世子出事了?”
何止是出事了,命都快没了。
小厮带着一群护卫,杀进了宅院。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我焦急得越发厉害,也不知道秦榕在里面怎么样了。
侍从把门撞开了一条缝,我径直跳了进去,尾巴被火灼了一块毛。
秦榕撑着墙角站着,嘴唇已经是乌黑的颜色,喘不过气。
我顾不及自己,连忙冲了过去。
他强撑着睁开眼皮,对我勾了唇角,“没事儿,死不了。”
什么晦气话也往外说。
我气得想咬他一口,却猝然瞥见一旁女子袖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刀,向着秦榕刺去。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我来不及细想,挡在他身前。
刀尖几乎贯穿了我整个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比坠马还要疼。
秦榕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我圈在了怀里,劈手夺过女子的刀。
这时,侍从终于扑灭了火,门被撞开,将她按到在地面。
我流了好多血,我从前都不知道。原来猫这么小小的一只,可以流这么多血。
意识渐渐丧失,昏过去之前,我看见的是秦榕泛红的眼睛,近乎疯狂的神色。
我醒来的时候,是一缕魂魄。
周遭的人都看不见我。
我飘到沈府,听下人说,他们的三小姐还在昏迷着。
我进了屋,才发现这具身体瘦了好多,圆润的下颌消瘦的格外明显。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似乎在拒绝我进去这具身体。
我无处可去了,也不知道秦榕怎么样。
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让我去看看他。
等真正见到了,我却被吓了一跳。
我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秦榕。
披散着头发,眼下的乌青浓的像是几月未睡,憔悴得要命。
他面前摆着一个檀木的盒子,里面装着我附身的那只小猫,身上的血色被擦的干干净净。
我蹲下身,想抱一抱他,手指却径直穿了过去。
老天还是没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鼻头有些发酸。
一直在他身边坐到了天亮。
光投过窗纸撒进来,秦榕被刺地皱了皱眉,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我站在窗边。
“沈宜。”他低哑的嗓音蓦然响起,一双黑沉的眼睛径直对上我的。
我的心跳得像是要溢出来。
“你看得见我?”
他撑着墙起身,将我一把拽进了怀里,死死地禁锢住。
“看得见。”他哑着声,抱的越发用力,“不要走了好不好。”
我不敢回答,因为我也不确定。
明明刚才还无法触碰,怎么现在就可以了?
我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
他的怀抱却骤然一空。
一瞬间,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惊慌,无措,与恐惧,最后只剩下冰冷。
天光大亮,秦榕依旧怔在原地。
小厮推了门进来,搀扶着他起身。
“备马车,去相国寺。”他的神色终于平静。
相国寺的住持大人,说不定会有方法。
我跟着秦榕去了相国寺。
胡须皆白的住持低垂着眉眼,双手合十,“缘自天定,一切自有定数。”
他说的含糊,秦榕着了急,眼角泛着红,哑声问,“不知我的定数是什么?”
“老衲不知。”
“不知。”他皱了眉,“是不知还是不愿说。”
“老衲只能说,命不该绝。”
秦榕得了定心针,皱着的眉骤然松了开。
命不该绝,那我该如何回到自己的身体?
近日,秦榕总是来看我。
看我躺在床上的那句身体。
约莫是信了住持那句命不该绝。
他换了身竹青色的长衫,发梢都梳了整齐,坐在床头,摸了摸我的额角。
“我帮着太子灭了那些蛮夏人了,三皇子入了昭狱。事情都结束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醒。”
秦榕弯着腰,抱我出去晒着太阳。
我的头抵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液体流了我满脸。
从未见过他哭。
我伸出手想替他擦掉眼泪。
他黑沉的眸子忽然有了神采,定定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觉,我的手居然可以触碰到他。
我嗓子有些发痛,说不出话。
风一吹,满脸冰凉,原来我也流了满脸的泪。
“沈宜。”秦榕将我揽在了怀里,依旧是淡淡的沉香味道,却比任何一次闻着都要安心。
他按着我的后脑勺,在我嘴角极轻地吻了一下,声音低哑,一双眼也泛着红,“别走了。”
我埋在他怀里,“以后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