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微热，吹动青年的心。
窦淮叶今儿贪凉快，穿了条至膝盖处的白裙子，长发披散到肩头，未施薄粉，却不觉得容颜寡淡。
她的双眼皮并不明显，像是绘画者只在眼梢末尾轻带了一小笔。
但叶问青觉得恰到好处，特别是当她笑起来，眼睛变成小月牙的时候。
窦淮叶身子骨架小，又是鹅蛋脸，因此看起来比同龄人还稍小些，她站在墙壁旁边的倒影慢慢延长，最后融入了黑暗的夜色。
“叮铃——”
午睡铃声响了。
叶问青拿着一盒彩色粉笔去写手抄报，身后一个女生磨磨蹭蹭地跟着他，走至拐角处，不由笑问道：“怎么不上楼睡午觉？”
“不想睡。”窦淮叶哼唧道。
“我想跟你一块儿去写手抄报。”
她眨巴着双眼，期待地看向他。
“好吧。”明明想拒绝，却在说出口时，自动变成了同意。
窦淮叶欢呼雀跃，“太好了！”
叶问青暗暗摇头，以后绝对不要和她单独待在一块儿。
“那我帮你拿粉笔盒！”
一路上，窦淮叶就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奇怪的是叶问青并不觉得吵闹，他更加想不明白了。
叶问青他们班负责的黑板在对面三楼，正好有一簇凌霄花垂落下来。
窦淮叶问：“你们想画什么主题？”
叶问青略微思索，道：“只要能展现青年的活跃和朝气就行。”
窦淮叶看着垂落下来的凌霄花，眼前一亮，道：“那挺简单，一会儿就搞定了！”
向阳而生的凌霄花挺符合这个要求。
确如她所言，定下主题以后，很快就搞定了下面的黑板。
上面的黑板窦淮叶够不着，索性把粉笔头扔进了盒子里，抄起手靠在栏杆上看叶问青画，叶问青的画技实在堪忧，惹得窦淮叶时不时评价一句。
好在叶问青脾气极好，倒也没发怒。
“唉……”窦淮叶将双臂交叉叠放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
隔壁教学楼走廊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之外的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内睡午觉。
叶问青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道：“怎么了？”
“愁得慌。”窦淮叶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成绩退步了？”
模拟考成绩出来了，窦淮叶的成绩的确是下降了一些，她一时语塞。
过了会儿，才道：“跟这个没关系……”
叶问青道：“愿闻其详。”
此言像是触到了窦淮叶话匣子的开关，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然后又可怜兮兮地哼唧道：“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那些可怕的东西全都冒出来了，真的太可怕了！”
叶问青耐心听完，分析道：“可能是因为你想象力很丰富，加上上周蒋承奕又带着你看了恐怖片，所以才会做噩梦。”
“哦……”窦淮叶有些失望。
叶问青把黑板上的最后一笔画上，将粉笔头放在纸盒内，又蹲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的粉笔屑全都处理干净。
窦淮叶一直沉默着看他，见他走过来，有气无力道：“你先回教室，我想再待会儿……”
“不回教室。”
窦淮叶“嗯”了声，问道：“那去哪儿？”
“食堂后面的小花园。”
学校食堂后面有个小花园，园中摆了一张石桌子和三张石凳，窦淮叶和姜可曾经去过，姜可还说“为什么一张桌子要摆三张凳子？这很不合理。”
沿着一条小径穿了进去，沿途的花池中开着许多一簇簇的白花。
到达目的地，窦淮叶看着眼前弯弯曲曲的枝条，每一枝分出三个分叉，枝条的顶端开了四五公分长的白黄色细长小花，不用离近了细嗅，这种花的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鼻腔。
说不上来是好闻还是不好闻，总之怪怪的。
“这是梦我，也叫结香。”
叶问青解释道：“小时候我每次做噩梦后，奶奶都会让我含着口水然后去结香那儿，把结香的枝条打个结，这样噩梦就会被吞噬。”
他指着自己的下巴给她看。
喉结滚动了一下。
窦淮叶莫名脸红，有些不敢看他。
“那我试试。”
取了一根细软的枝条，绕成了小圈，窦淮叶轻咬了下舌尖，加速口腔内唾沫的分泌。
希望以后都不要做噩梦了，拜托。
“这样就可以了吗？”窦淮叶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叶问青道：“嗯，你以后不会做噩梦了。”
结香花像极了缩小版的绣球花，看上去毛茸茸的，叶问青和窦淮叶走至石桌边坐下。
他道：“结香的枝条纤维柔软耐造，所以也是人民币的制作原材料之一。”
“你懂的好多。”窦淮叶道：“我记得之前蒋承奕说过，你们叶家有间专门用来造纸的草棚，是真的吗？”
“是，放假了你们可以跟我一块儿回去体验古法造纸。”叶问青道，冷风吹得他鼻尖有些红，眼神却格外的温柔，就像是一座静谧、幽深的海岛，而她是环绕海岛的飞鸟。
从记忆中抽身，叶问青敛下眸子里的情动，轻咳了声，装作才醒来的样子。
窦淮叶受惊，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就像是在暗暗较劲儿一样，仿佛谁先开口便会败北。
好在手术室大门被人推开。
叶问青起身道：“医生，她没什么大碍吧？”
“胆囊炎多是不按时吃早饭，常吃辛辣食物，才诱发的细菌性感染疾病，以后要多注意。”医生叮嘱完，有其他护士推着手术推车出来。
年轻人大多如此，早上起不来床就来不及吃早餐，又贪嘴喜欢吃些烧烤、串串、火锅之类的辛辣食物。
窦淮叶看了眼推车上的徐莉，对方立即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看来是没什么大事儿。
将才做完手术的徐莉安置在了病房内，叶问青送窦淮叶回去，顺便给徐莉再买些水上去。
街上的灯火辉煌，还有些商铺并未关门，叶问青去买了几瓶矿泉水，又捡了几个苹果装进塑料袋内。
踩着地上的倒影，窦淮叶迟疑道：“你今晚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