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淮叶回到家，在电脑上输入“黄麻纸”几个字，很快网页上就出现了一系列的相关文章和报道。
百度百科上写着：“晋代人写书之用纸,以蘖染之,以辟蠹,谓之黄纸或黄卷。”
手机铃响，窦淮叶依依不舍的将目光转移，刚接通电话，对方聒噪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窦淮叶！你干嘛呢？！发这么多条消息都不回？”
她这才发现微信上堆了几十条消息。
窦淮叶揉了揉眉心，说道：“不好意思哈，我刚才用电脑查资料，所以没有留意。”
电话那头有翻动纸页发出的声响，姜可道：“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适合你考的岗位嘛，现在还没到招聘考试的时间。不过我们文联要和上头搞个文学院，是市委宣传部直属事业单位，现在正在招生，你有兴趣参加吗？”
“研修班？”窦淮叶来了兴致，说道：“听起来有点儿意思。”
正好她翻看到了姜可之前发来的消息，其中有条公众号链接，点进去就是一则详细的研修班招生信息。
为了繁荣文学创作、推动文化强市、建设文化高地，特意举办‘巴山文学院首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
“我看看招生的对象——（1）政治立场坚定，思想端正……这条我肯定符合呀！”
“（2）在国家及省级文学刊物公开发表作品5篇（首）及以上，或在省级以上机构和刊物获奖，或近年公开出版过专著者优先。”
窦淮叶挠了下头，问道：“这个文学刊物是指《花城》这类纯文学刊物，还是包含了文学作品的综合性刊物？”
她本科在校期间沉迷于网络文学，在网络上签约发表了几百万字，实体杂志期刊只发布了几篇散文，也不知道网文算不算加分项。
姜可顿了一下，看样子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帮你问下，稍等。”
趁着姜可去询问的空隙，窦淮叶继续看了下去，这个研修班的招生类别有诗歌、诗词、小说、散文、戏剧、影视、文学评论6个专业方向，一共24个名额。
学制三年，教授课程的教师是从全国范围内聘请的著名作家、评论家、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权威文学刊物骨干编辑等为导师。
学员与导师双向选择，再交由文学院审核通过。
“你说的综合性刊物也可以，只要是发表的文学作品就能算业绩。”姜可效率很高，她说道：“你抽个空把资料发给我吧。”
姜可又笑了笑，道：“你看了网页下面的导师介绍没有？”
“我待会儿就整理一下之前的写作经历，再发一份邮件试试。”窦淮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要导师愿意收学生，文学院那边多半都会审核通过的。
姜可见她如此上道，忙笑道：“孺子可教也。”
待整理完资料，已经夜深。
初夏的虫鸣不绝于耳，风吹动纱帘缓缓悠悠，小区楼下的橘黄色灯光接触不良，时不时闪烁一下。
窦淮叶关了电脑，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顺便刷一下朋友圈。
蒋承奕发了一长段文字：“离开江湖，钻进深山。鸡犬相闻，凄凉阡陌，一群群散养的土鸡，一条瘸腿的田园犬，村民们灿若繁星的笑容……”
“无数个日夜，不能寐，我不断怀疑自己，不断否定自我，许多人事摧毁着心中的信念和梦想。然，越是经历痛苦与挣扎，我越是意识到自己付出代价坚守的位置，是最适合自己的。”
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才忙完吗？
回想起上次跟随蒋承奕去乡下走访，他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乡间小道上，背影逐渐变小，但他的形象却逐渐高大起来。
窦淮叶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没隔几天，文学院聘请的导师之一作家薛凝云回复了窦淮叶的邮件，“窦同学，你可以报我的课程。此致，敬礼！”
这位薛作家曾获得过茅盾文学新人奖，所著长篇小说《空白》口碑极好，颇受读者喜爱，甚至多次再版成为了畅销书。
网络文学飞速发展的时代，出版的实体书籍想要卖出一百万册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作为一个传统文学作家，她真的很厉害！
窦淮叶不可思议地把邮件内容看了N次，直至手机自动锁屏，她才尖叫出声。“天呐！我被选上了！”
几乎是立刻给姜可发了消息，窦淮叶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她终于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留下来。
这个研修班是三年学制，她在此期间还可以考公、考研，一点儿不耽误自己的事情。
“我就说你的资历应该可以通过的！”姜可也为她感到高兴，说道：“只要有导师愿意要你，文学院那边就不会卡人，你把资料填上等着收录取通知书就好。”
窦淮叶兴奋地与姜可说了好一阵话，许久后，她纠结道：“其实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你别说是跟叶问青有关吧？”
窦淮叶：“猜得真准~”
姜可无奈道：“问吧……”
“你之前不是拉着我去他的黄麻纸造纸坊参观过嘛，只是那次我没怎么认真看。后来蒋承奕又带我去了一次，我大概了解了古法造纸的整个工序，其实挺有趣的。”
窦淮叶继续说道：“像这种的技艺，应该是属于非遗（非物质文化遗产）吧？”
“可不是，咱们川东也就他们水桐村会古法造纸，叶问青家祖辈都是造纸的，他不就是非遗继承人嘛，现在还守在村子里就因为这个破头衔。”
姜可打字飞快，“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掺和他们家的事儿，谁不知道他们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却迟迟不见有消息出现。
姜可在另一方叹气，“你要是知道他选了条什么样的路，自然就知道我为什么会劝你了。”
“我知道，之前有用电脑查了一下。”窦淮叶将自己收集到的资料简化，编辑成一条消息发过去。
姜可直呼厉害，“先申报非遗项目，再扩大影响力，一步步把古法造纸传承下去……真没看出来，你这都是什么时候打定的主意？！”
窦淮叶道：“也没怎么想，就是闲着没事儿做的时候查了一下。”
“连申报非遗项目的流程图都给下载了，你还告诉我是‘没事儿做的时候查的’？”姜可气得差点儿把手机都给扔了。
窦淮叶昂着脖子，道：“既然是朋友，那帮他一下，又能怎么样嘛。你干嘛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姜可道：“申报县级的非遗项目需要一定时间，通过后，再想往上报还得需要影响力和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你随便做些什么不好啊？”
“如果进企业你都爬到多高的位置了！”
“叶问青愿意浪费时间去做这些无用功，我管不着，可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你白白浪费心血！”
姜可在文联工作期间，见过太多非遗继承人守着一个空壳子过活，空有手艺没法变现，将生活过得一团糟，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盼头？
“叶问青不是九漏鱼（未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他有名校的学位和毕业证，就算耽搁一两年，以后再去找工作也是容易的。”
“他现在之所以留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叶婆婆去世了，所以才执着于想要把古法造纸这项技艺保留下来。”
“哪个年轻人会长年累月留在村子里？还是这种看不到未来的行业……”
窦淮叶被说的心思有些乱，理智告诉她姜可说的很对，情感却让她坚持自己的想法。
“姜姜，我觉得他不是那种说撂担子就撂担子的人。”
姜可见她分明是上了头，哪里还听得见别人的劝阻，只好另外想主意。
“那你去找他，让他申报一下县级的非遗项目试试，要是能过，我也没什么好劝的。”
窦淮叶喜滋滋，道：“明天周六，你早点起来，陪我去水桐找他。”
“窦淮叶！我真是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