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我今儿还得下乡走访。”蒋承奕起身道，拎起椅子上的公文包，又问：“你要没什么安排，不如跟我一块儿？”
窦淮叶最近都没什么事儿，于是同意了。
随便凑合吃了点东西，窦淮叶跟着蒋承奕搭着乡镇府的车下乡，她靠在窗户边头有些晕。
蒋承奕从前面丢了颗梅子糖给她，“快到了，你再坚持下。”
酸涩的梅子味儿在口腔爆裂，将胃部的难受压了下去，窦淮叶的脸上终于多了些笑意。
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到了小镇上，两旁都是独栋的自建房，住户在家门旁边开垦了一块地，种着几行青菜和蒜苗。
窦淮叶把窗户摇下来，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的街道上有商贩在卖青枣，十块钱两斤，各个饱满多汁。
吵杂的人群反而让她觉得心安，她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车速依旧没有减缓下来。
窦淮叶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蒋承奕道：“都坐上贼车了，你才问目的地，是不是迟了点？”
窦淮叶白他一眼，道：“总感觉来过这儿。”
蒋承奕道：“你前几天不是才跟姜可她们来过这儿么。”
手机响了，他放缓了车速，从口袋掏出，屏幕上显示有人在打微信语音。
蒋承奕侧过头看了眼窦淮叶，忽而一笑。
“帮我接个语音。”
窦淮叶着急道：“啊！万一人家有急事儿找你呢……”
递来的手机屏幕上硕大的问青二字，让她无法再争下去。
叶问青，给蒋承奕发来微信的人是他。
窦淮叶藏在袖口下的手紧了紧，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点开了微信。
“在开车？”
他的声线比记忆中的更低沉了些。
窦淮叶手心发汗，狠狠剐了眼蒋承奕，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蒋承奕分出一分心，憋笑道：“马上过亭子了。”
“帮我带些女生喜欢吃的零食，我微信转你钱。”对面的叶问青轻笑了声。
蒋承奕踩了下刹车，没敢看后视镜中窦淮叶的脸色，忙问道：“怎么？这是看中哪个妹子了？”
“叶哥，碱和石灰快没了……”
窦淮叶直接挂断微信语音，这个女声分明是之前在六食堂遇见的那个端菜的人，难怪会对她有敌意，这不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嘛！
随手把手机丢在了座椅上，窦淮叶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只觉得自己真是没事儿做了，非得跑来看别人秀恩爱。
叶问青谈不谈恋爱，管她窦淮叶什么事儿！
蒋承奕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没听他说过这事儿啊……”
窦淮叶没理会他。
过了会儿，才说道：“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只是还有些放不下而已。”
可能因为是初恋，所以才会如此难忘吧。
窦淮叶悲从心中来，眼眶发热，鼻尖一酸，轻声道：“你别跟他说什么，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过段时间就全忘了。”
“坐稳了啊。”蒋承奕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往左打了下方向盘，说道：“这段土路不怎么平坦，可能会有些抖。”
前方突然蹿出一只红毛大鸡公，蒋承奕立即踩刹车。
但距离过近，还是压到了鸡。
窦淮叶此刻哪里还有心思伤春悲秋，忙问道：“没什么事儿吧？”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鸡今天可能回不了家了。”
在附近转悠了一圈，见到一个把外套倒过来扣在头上的小孩，蒋承奕把鸡拎着问他，“这是你家的鸡吗？”
小孩看了看，摇头道：“这不是我家的鸡，我家的鸡没这么扁。”
蒋承奕和窦淮叶对视一眼。
看来是这小孩家的……
蒋承奕掏钱买了这只被压扁的鸡，丢进后备箱里准备拿回去炒了吃，直接将车开到了黄麻纸造纸坊附近的空地停下。
窦淮叶道：“要不你一个人去？”
或许是听见动静，造纸坊里的工作人员已经走了出来，神态自然地和蒋承奕打招呼，看样子是老熟人了。
“小刘，这是我同学，人家可是作家，写了好几本长篇小说了。”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两眼间距略宽，厚嘴唇，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俩见过咧，之前你跟着文联的人来采风。”
窦淮叶对他笑了笑，扭头却冲着蒋承奕磨牙齿，干嘛要跟别人说她在写小说。
蒋承奕别过身子，道：“我待会儿要找问青聊些事儿，你有什么想问他的没有？我帮你问问。”
窦淮叶摇头，“没什么想问的。”
见蒋承奕还待在原地，窦淮叶忙推了他一把，道：“你快走吧，我待会儿跟着小刘去体验一下古法造纸。”
等蒋承奕去找叶问青后，她才松口气。
抬头看去，门匾挂于前檐正中，两柱头斗拱之间的阑额上方。匾额长约两米，高约一米，匾心横向镌刻“黄麻纸”三个行草大字，行云流水，飘逸易识。
窦淮叶知道叶问青从小学书法，这门匾应该是他自己写的。
上次来有些匆忙，窦淮叶并未真正仔细看过这间黄麻纸造坊。
小刘性子挺好，话比较多，带着窦淮叶走到了室内。
整间手作坊的布局较为简单，就是许多池子和烘干室，面前有一大块池子用来清洗青檀、桑皮之类的树皮，另外一边的池子浸泡着长条没有切割的竹子。
还没等窦淮叶旁敲侧击，小刘自个儿就说了和叶问青的渊源。
“我不喜欢读书，读了个中职就出去打工了，这几年外边不好找工作，天天躲家里啃老。叶哥见我闲着没事儿，就让我过来帮个忙，平时抬些重物什么的。”
让别人过来帮忙，自然要付月薪，叶问青就算是有些积蓄，怕是迟早会耗光。
窦淮叶蹙了下眉头，那天回家后，她简单搜索了一下黄麻纸，了解了个大概。
黄麻纸的制作工艺历史悠久，最早是由东晋著名的医药学家葛洪发明的，因其纸质粗厚，耐久防蛀，多用于抄写经文和作画。
窦淮叶道：“要不，你介绍一下黄麻纸的生产工序？”
“黄麻纸是利用竹子、苎麻等原材料混合生产的一种纤维纸，是我国古代第一种染色加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