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整个房间非常的安静，林悦今天的回避让秦焱感觉到一些局促，他可以预感得到。林悦不是个内向的人，他们两个总是有话说，互相打趣也好，调侃也好，更多的是林悦的夸奖。林悦从来不吝惜对于秦焱的赞美之词，每次出去工作，每天的妆容，林悦都会恰到好处的夸赞，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们老板真好看啊！”
今天不同，林悦忙碌着，虽然一如往常，他摆弄着餐桌上打包回来的披萨，林悦买了很多，三四种口味，烤鸡，小吃，意面，饮料，甜品，铺满了整个餐桌，这反常的举动让秦焱不知所措。
秦焱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可又有点找不到话头，他其实心里等待的很焦急，是不是有妈妈的消息，工作是不是可以正常，徐律师有没有什么进展，哪怕刚刚过了一天的时间，秦焱都很想知道。
“今天这么丰盛，是你想吃了吧”秦焱不敢相信，林悦竟然为自己买了这么多吃的，虽然他知道林悦不喜欢西餐，他是典型的中国胃，宁可来一碗面条都比披萨吸引他。
林悦依旧在摆弄，没有应话
“你说的对，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你也好久没休假了吧”秦焱继续，只希望打开话题
林悦依旧没有应话
“林悦？”秦焱有些担心
“啊！”回过神的林悦看到秦焱一直看着自己，眼神中透着不安，才发现自己好像愣了好久的神
“哦，我刚刚在想事情”林悦笑了笑
林悦招呼秦焱一同坐下，撕下一角披萨放到他的盘中，帮秦焱挤好酱汁，又拿了几块小食放在他跟前。动作很流畅，就像这五年来每一次吃饭一样，林悦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的忌口，知道做什么秦焱就能开心得像孩子一样。
林悦脸上的神情很沉重，虽然他故作轻松，秦焱也是看在了眼里。
“今天是不是？”
“是不是不太好？”秦焱小声的询问
林悦苦笑了一下，回来的一路他都在想该怎样和秦焱说，他也为自己的位置烦躁，不得不说小A的话，有点扎到了林悦的心里。
“是啊，我……”林悦看着手中的披萨角，愣愣的盯着，却没有塞进嘴里。
秦焱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好像是心里建设了一番，放下手中的餐具，认真的看着林悦
“你就直说吧”
林悦没有立刻回应，相反他把盘中的餐食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好像这些食物给了他力量，最后还不忘拿起可乐咕咚咕咚的喝起来，打个嗝，然后就像想通了什么一样，脸上泛起了笑容，与刚刚进门时判若两人。
“工作室的人都辞职了，只剩财务大姐没动”
“不是他们自己要现在走的，周轩夜那帮家伙提前找过了，涨了工资，要求就是明天必须上岗”
“辞职报告我没收，就让他们放在桌子上了。”
“他们走之前整理好了合同期内的工作，都联系过了，大家都在拖着，没有能现在就开始的。”
“很简单，都害怕，咱们现在没有声明出来，他们不敢继续我们的工作，可是这个声明昨天徐律师也说了，所以……”
“不过我把这些合同都拿回来了，不行我再打电话试试看”
“所以现在工作室就剩大姐了，她的意思只要能正常发工资，她没有其他的打算”
“我是觉得如果她能留下，挺好的，总不能一个人也没有，万一接个电话，有个啥事需要处理呢”
“而且账的问题咱们还不太清楚，她在这，也能帮到你”
“所以我是想，如果可以，你就把她留下来吧，工资的事……”
“当然，这个事我没替你答应她，我也说了，回来让老板定”
林悦一股脑的说了很多，秦焱认真的听着，他觉得林悦今天有点奇怪，有点生分，可他依旧很关心自己。没有好消息，秦焱没想到会是这样，竟然连一个可以安排的工作都没有。放到往常，那些人都要排着队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凯叔安排时间。
“你也想走吗？”秦焱盯着面前的林悦，问的非常认真。他没问其他人的去向，他没回答财务的安排是否可行，他没为工作的延迟而懊恼，他只想问眼前的人，他有什么打算。
这一问，把林悦问住了，缠绕在他心头折磨他半天的症结找到了，林悦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提不起精神，自己为什么纠结了。
“我……我压根就没想过”说到这里林悦突然感觉到一些畅快，他笑了起来，笑小A说的那些话，笑刚刚苦苦思考自己究竟是谁？算什么？
林悦站了起来，在餐桌旁来回的绕着，这举动看得秦焱迷惑
“你知道吗？上午他们问我凭什么来处理工作室的事情，把自己当谁了?我一个助理，这工作室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为他们这些话，我一直在闹心，就是的，我是谁啊？我凭什么去处理这些事啊。”
“可是刚刚你问我想走吗？”
“我突然就不闹心了，没有啊，我从来没想过要走啊，我不走是因为我要照顾你啊，我是你秦焱的助理啊，所以你的事情就是我要去做的事情，把你照顾好就是我的事情。”
“什么凭什么？什么有什么关系！”
“把你照顾好，就是我的工作，就是我的事情”
“所以秦焱，你想让我走吗？”
秦焱看着林悦，坚定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眼圈红红的。
“你看，你也没想我走，我也没打算走”
“那现在这烂摊子，只能咱俩自己弄了”
林悦坐回椅子上，无奈的叹着气，又似乎开心了些。
“可我现在的情况很糟，我只有自己手里的一些钱，后边的工作还不知道……”
“大姐的工资，你的工资现在我还都可以应付，可是未来的情况”
“林悦，也许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现在这个情况……”
林悦没等秦焱说完便打断了他
“说什么呢？我算是你唯一的朋友吧，当然你也是我老板”
“做兄弟的不能在你难的时候把你扔下了，我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可没有这一条”
“工资呢你先可着大姐吧，她的工作挺重要的，我呢咱俩绑在一起我还怕没饭吃吗？”
“再说了，大不了我把房子退了，搬你这陪着你，不然这天天的狗仔，黑粉的，我也担心你一个人”
秦焱被他那一脸的江湖义气逗气了，这两天难得露了露笑脸
“你说你要是个姑娘该多好，我是不是也可以借此机会趁人之危，抱得美人归啥的”
林悦看着秦焱笑了，突然心里也踏实了些，两个难兄难弟，其实他们彼此都明白，林悦可以有更好的去处，像他这样做过顶流艺人的生活助理那不是抢着被要，若是人品差点的，找一些媒体报个料的，卖点信息，也是能赚到钱的。可偏偏林悦是北方人，那种爽快，大气的性格压根让他没想过离开，在他看来，不能说共富贵如何，但绝对不能落难时把秦焱扔下，更何况秦焱真的不错。
秦焱就是这样闷闷的，他其实害怕林悦回答离开，他知道林悦看得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找份新工作，换个老板从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更何况自己现在烂事缠身。如果林悦要走，秦焱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他不能拿钱砸，因为自己没有多少钱可以砸，现在的他也不敢跟林悦说什么未来，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结果林悦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幸好你还在我身边’秦焱在心里默默的念叨
21
“我要不给同学还有认识的导演打打电话？”
“以前那些工作都是他们和凯叔谈的，兴许现在有想找我的，找不到凯叔以为我不接呢？”
秦焱也在为自己的工作想着办法
林悦：“能行吗？”
“怎么不行？好歹我也是戏剧学院毕业的，正经的科班啊，我们同学也都是干这一行的，互相帮个忙应该可以吧。之前几次同学聚会，他们找过我好多次呢”秦焱其实没明白林悦的疑问
林悦：“那你去了吗？”
“我可听说你大学期间一直在拍戏，就没怎么上过课，有和你相熟的同学吗？人家能帮忙吗？”
“而且你也明白，这个圈子，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他们……”
秦焱：“哎呀，试试呗，你甭管了”
秦焱其实心里也没底，可他总得试试，总得为自己的工作努力一下，他不想让林悦感觉自己什么也不会，哪怕是自己的工作也一点帮不上忙，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圈子的现实。
“那我再去打打那几份合约的电话？”
林悦看了看一旁自己从工作室拿回来的工作合同，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想让秦焱恢复工作，只能快速的出现在大众眼前，只有他走出来，网上的舆论才有可能转向，他们才得以喘息。
两个人各自分工，都希望给对方一些支持，都想拿到一些结果振奋一下。
22
三个小时过去了，秦焱和林悦从不同的房间走到了客厅，互相看着，彼此的脸上和刚刚没有什么不同，哪怕一个微小的开心表情都不曾出现。
林悦将那一沓合同扔在一旁，捂着脸，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秦焱则一脸的淡定，因为他早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身在这个圈子的规则，现在这个时候谁会真的帮他联系工作啊，多数都是想窥探一些内幕，看似关心凯叔，关心秦焱，鼓励着他，其实说白了只想拿他的事当谈资，再顺便再幸灾乐祸一下。
“我这和上午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情况一样，基本上都是拖着，什么计划表没出来啊，什么摄影师出差了，什么计划调整了再等方案啊。”
“反正就是没法开工”
“而且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MT他们家的对接透露了一个消息，他们法务在研判现在的情况，有可能要解约”
秦焱一听，不解
“以什么为由头，昨天徐律师不是说过解约没有正当理由吗？”
林悦也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透露，只是传达着品牌方目前的一些想法，因为MT这个对接小姐姐和林悦算是比较熟，就当是卖个人情吧，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林悦：“具体的还不知道，听那意思是你的事造成了不良影响”
“先双方谈解约和赔偿的问题，不行就只能打官司了”
秦焱：“可现在赔钱，那得多少钱啊？我这……”
其实秦焱根本不用说出口，林悦自然知道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一直以来秦焱赚的钱都通过工作室到了秦之霜的手里，置房产，买车，日常的花销都是秦之霜一手张罗的。秦焱平时根本就没有花钱的地方，他手里顶多也就是个7位数，若按解约赔偿来看，估计也就是个零头。
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就算卖房子卖车都不现实，这些东西绝大多数都在秦之霜名下，现在秦之霜去向不明，谁也操作不了。秦焱名下的更是不能卖，你若是以前，买入卖出无外乎是有钱人的正常操作，现在的秦焱要是敢去卖房卖车，那就是爆炸新闻，坐实了秦焱破产变卖资产，那他以后就更没办法混了。
林悦不希望秦焱为这事伤神，反正还没发生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悦：“算了，咱俩也别瞎猜了，等着吧，如果对方真有啥进展了，就找徐律师呗”
“反正徐律师说过，法律顾问的费用已经付完了”
林悦冲着秦焱一个贱笑，让他先别多想，其实自己的思绪却在无尽的放大着，他知道但凡现在有一个品牌这样做了，那后边跟着的就会没完没了。哪怕品牌方没想下场，估计那些想踩死秦焱的小生，背后的经纪公司都会蠢蠢欲动推波助澜，林悦紧张得很。
秦焱回应了一个调皮的笑容，告诉林悦‘不用担心，我没事’自己则走到窗边，放眼望去江面上一如往日的船只交错，他不自觉的找寻着那个旧船厂，岸边停靠着曾经辉煌如今残旧的破船零零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