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知道窦昭昭挂心的是什么,喋喋不休的说起了公主的事,“您是不知道,小殿下喝奶一直很乖的,可方才不晓得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还不肯让奶娘抱……”
“原来是母女连心,知道主子醒了,记挂着您呢。”念一一边取笑着,一边吩咐小宫女去把火炉上温着的食物取来。
窦昭昭只惦记着孩子,闻言不由得皱起眉来,“怎么就哭个不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窦昭昭担心起来了,念一连忙收了笑容,解释道:“乳母和黄连都看了,就是闹脾气呢,没有不舒服。”
念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小宫女,“叫乳母把殿下抱来,说不准见着娘亲就不哭了。”
窦昭昭忍不住笑了,刚想说念一胡闹,乳母的脚程倒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一阵嘹亮的哭声由远及近。
乳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将襁褓递送到窦昭昭怀里,念一在一旁提醒道:“慢些,娘娘身子还未恢复,使不得劲……”
念一这边话还未说完,在乳母手里哇哇大哭的孩子哭声明显弱了下去,原本不停划拉挣扎的小手臂也渐渐慢了下来。
乳母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嘀咕道:“还真是奇了……”
念一笑容得意,“奴婢就说吧,小殿下这是惦记娘亲呢。”
窦昭昭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专注地望着孩子被襁褓映衬的喜庆可爱的小脸,胎里带出的红还未褪去,脸颊鼓鼓的,菱形的小嘴半张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窦昭昭一眼就确认了,这是她的长禧。
正看着,“啪”的一滴晶莹的泪珠猝不及防地砸在孩子的脸颊上。
不等窦昭昭反应过来,才消停了不到一会儿的长禧愣了一会儿,嘴巴一咧,“哇”地一下又哭出声来。
宫女们和乳母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一边哄孩子,一边温声宽慰窦昭昭。
最后还是彩兰一句,“娘娘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得顾惜小殿下呀,这要是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让窦昭昭勉强收住了泪。
说来也怪,这边窦昭昭方才抹了眼泪,那边陆长禧的哭声就渐渐消停下去了,转而巴巴地望着窦昭昭,小短手努力伸直了,试图去够娘亲的脸。
窦昭昭低下头来,小心地用脸颊蹭了蹭孩子的脸蛋,软糯糯的一团,让她的心都险些融化了。
宫女们不忍打破如此温馨甜蜜的场景,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孩子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战,彩兰才开口提醒道:“主子,小殿下困了,让乳母喂了奶带回去歇息吧?”
窦昭昭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送还给乳母。
乳母婆子们一窝蜂跟着孩子走了,彩兰伺候着窦昭昭吃了些东西,见窦昭昭胃口很好,也松了口气。
“你们收拾东西下去。”彩兰把人都遣了出去,叫了向雨石进来,跟昭昭说起了陆时至昨日的奇怪表现,“奴婢觉得不大对劲,内宫局虽然送了很多名贵赏赐,但终究不是出自乾清宫,不算皇上的心意。”
彩兰压低了声音,神情忧虑道:“奴婢只怕,陛下已经隐约猜到了,心里有了想法……”
念一的想法更简单,“这件事经手的人极少,起初连我都不知道,又没有证据……”
“陛下怀疑、冷落一个人,从来不需要证据,只要心意动了,就足够了。”彩兰摇了摇头,望着窦昭昭的眼神十分不忍,“主子得想个办法才行。”
“要不奴婢替您给陛下传个口信?或者奴婢炖了汤给乾清宫送去……”
“我现在不想考虑他。”窦昭昭开口打断了彩兰和念一七嘴八舌的讨论。
她知道陆时至为什么不高兴,但她心里只觉得心烦,一个不可依靠的男人,却要求她全心全意的依赖;一个不值得信任的虚伪之人,却要求她心无旁骛的信任……他竟不觉得可笑吗?
彩兰看出窦昭昭的脸色不好,只能默默收了这个话题,“也好,待您身子好些,再想不迟。”
念一也道:“无论如何,您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依靠。”
窦昭昭苦涩的笑了笑,是依靠更是责任。
“彩兰说,张公公踩了你一脚,脚踝又青又肿,给黄莲看过了吗?上过药了没有?”窦昭昭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向雨石,一日不见,他明显憔悴不少,眼神有些阴郁。
向雨石后知后觉的抬头,眼神有些发愣,眼底更有一些发酸,“奴才无能,竟让皇后全身而退……”
这句抱歉既是对窦昭昭说的,更是对他那个枉死的妹妹说的。
窦昭昭知道向雨石心里的不甘心,也理解他报仇急切的心情,但她更知道仅凭后宫争斗就想扳倒宗雯华是不切实际的,“念一,去把柜子里的金疮药拿来。”
“是我不好,忽视了你的心情,让你遇险。”窦昭昭示意向雨石接过药品,“处置皇后不只是家事,更是国事,得亏张公公拦住了你,否则你真的当众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反倒要治一个构陷皇后之罪。”
向雨石攥紧了瓷瓶,眼神有凶戾也有不解,“……凭什么?”
“凭她是出身汉阳宗氏的皇后。”窦昭昭眼含讥讽,“皇家的体面,世家门阀的脸面,哪一个都比人命贵重,纵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没有人敢捅破。”
向雨石是聪明人,片刻后就懂了,随即咬紧齿关,“难道就一直任由她放肆,让她毒害咱们,咱们却无可奈何么?”
“不会的。”窦昭昭语气肯定,“她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在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