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说帮我寻到了一门好亲事——将军府的正头夫人。
可等我成亲那天我才发现,我嫁的是一块排位。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将军府不仅有婆婆,还有三个小妾,看面相,个个不好惹。
我一穷家女,之前总是听闻豪门争斗,斗得死去活来。
新婚之夜,虽早早躺下,但是睁眼到深夜,辗转难眠。思索这往后的日子,到底应该怎么过。
从床上坐起来,打算出去透口气,谁料一陌生男子翻窗而入。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了我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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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话,躺下!」
未等我开口,男子已将本来在床上坐着的我,扑倒在床上。
被褥里,两人面对面侧躺,但黑咕隆咚,谁也看不清谁。
我的头骨枕着他的胳膊,他的左手环抱住我的肩膀,他的左腿还压着我的右腿。
空气极其安静,安静到只有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这姿势,这场景,是我活这么久以来,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想都不敢想的。
我正要推开他,听到门口一群人在吵闹。
没过一会儿,我的房门就被人踢开,一群官兵破门而入。
「给我搜!」
带头的那个领兵,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但听声音,怎么会如此熟悉 ?
我在被窝里转身,之后被男子狠狠拽住,动弹不得。
无奈,我只能,也只好,把自己的头露出来。
丫鬟小翠在门口哭喊:「对不起,夫人,我没能拦住他们,他们硬要闯进来!」
外面的月光不算太亮,阴阴郁郁,恍恍惚惚,但足以看清楚屋里的人,所以他们没有点灯。
也幸好没有点灯,要是点灯了,我这被子里凸出来的一块儿,非露馅不可。
不知道这被子里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事关我的名誉,我绝对不能在此时出卖了他。
我长叹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口道:「不知何事惊扰了官爷,让您大半夜至此,真是我的罪过。」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低下头去。
我要让他们觉得,他们确实打扰了我休息,以至于我衣衫都来不及穿,他们就硬闯进来。
但我莫名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一直在盯着我看。
看什么看啊,真是的,没见过美人睡觉啊,流氓痞子。
对方一直没动静,整得我越来越烦躁。
许久许久之后,那个带头的官兵才开口道:「事出紧急,打扰了夫人休息。我们在搜一名逃犯,见他进了将军府,所以才会贸然闯入。请问您,见过什么可疑人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猛然抬头看向对方,真是惊掉了下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竹马程朝戈。
我和他是邻家,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穿开裆裤,一起去山地里挖野菜,一起去林子里面捉小鸟,饥荒年一起去大街上要饭……
人人都说,我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们俩也互相能看对眼儿。
可是有一天,程朝戈谋得了一份好差事。从此之后,他娘就到处炫耀,说她儿子如何有本事,说我如何配不上他,说有多少官府大小姐爱慕程朝戈……
而程朝戈,也特别听他娘的话。他娘说,让我当个小妾,如此,便是抬举了我。
程朝戈便过来找我,说让我当妾。他还说不管他娶了谁当正房,他都会最爱我。
我当场拒绝,这爱,我一点也不稀罕。
真是没想到,和程朝戈再次见面,竟会是此情此景。
深陷回忆里不可自拔,直到一声「夫人?」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淡淡道:「没见过什么可疑人,这里一直只有我自己。」
虽然我语气平淡,但我的心也扑通扑通乱跳,我被子里的这位,是名逃犯?
真是吓死个人了,想到一名逃犯在我被窝里,我的腿就开始哆嗦。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打扰了,夫人好好休息。」
「我们再去别处搜搜!」
程朝戈带领一众官兵离去。
被窝里的男人把被子掀开,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很恭敬,也很真诚:「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夫人见谅。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夫人尽管开口,我定会全力相助。」
我看向他,腿瞬间不哆嗦了。
因为,这个男子,长得是真好看。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上好布料做的衣服,腰间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佩,都让我喜欢得不得了。
再想到刚才在被窝里的情形,我脑子里有几个瞬间在想,这男子要是我的夫君该有多好。
停停停,打住打住。
我可是已成婚的人,他可是名逃犯!
逃犯?看他模样,就算是逃犯,也一定是个有权、有钱、有地位的逃犯。
我提出要求:「我想做生意,但我并不精通,你可有法子?」
我来将军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学做生意,让自己变有钱,彻底摆脱穷苦的命运。
我娘因为穷,当年被卖给我爹。我因为穷,从小被人看不起。后娘因为穷,见钱眼开,看到丰厚聘礼之后,就直接替我做决定,把我嫁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如今有点家底但是肯定不多,如今将军已死,一大家子想活下去更是离不开钱。
那三个小妾,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虽我是主母,但若我想过得逍遥快活,我就得先发制人。
毕竟,府里又多了一个吃饭的,若是没有点真本事,谁会把她当人看。
男子额头紧蹙,似是思考着什么。
随后,他淡淡说道:「我手下有一女,名叫阿芜,精通营生之计,以后可听夫人使用。」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这句话,我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痛苦。
完了完了,我的月事,就在此时此刻,来了。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疼得死去活来,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男子一脸惊恐:「夫人,您怎么了?」
「我无事,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我在地上打滚,那状态,跟中了毒差不多。
男子慌乱,不知该如何抉择,喊人也不是,不喊人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夫人,您中毒了!」
我心里一百个白眼儿翻过去,你只要快点走开,我就可以叫丫鬟进来帮我。
我有气无力:「你走。」
这下男子直接抱住了我,想要把我扛起来:「夫人,先别出声,我翻墙出去,带您出去看病。」
我开始嚎叫,但声音极其微弱:「不去,别管我,不用管我,你快走,求求你了。」
实在是太痛苦了,太难受了。
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需要,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个热水袋暖肚子。
男子边说边把我扛到了背上:「您这样,我更愧疚了。您有难,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弃您于不顾的!」
我气得直捶他的肩膀。
我大呼一口气:「我,我,我只是,我只是来了月信,先放我下来。」
他边把我放下来边问我:「月信,何为月信,从哪里来,竟这么可怕!」
我一个白眼翻过去,没理会他。
我从柜子里找到干净的衣服,命令他:「先躲进被子里,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男子纳闷,但还是照做了。
我唤来小翠,让她送来一盆热水,和一个热水袋。
「这里不用管了,我自己来就好。」
小翠退下后,我找到一个角落,拉好围帘,快速、麻利地做好了一切。
我拿着热水袋,走到床边,命令他道:「下去!」
他刚下去,我便麻溜靠在了床上,把热水袋放到肚子上,真是太舒服了。
他看到地上带血迹的衣服,有点惊讶,看着也像在思索,就是不知道他思索得对不对。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一愣,半天没说话,显然他不想让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
「以后唤你阿呆,可好?」
许久之后,男子开口:「好。」
我不想再惹出更多事端,于是让阿呆快点离开:「我无事,你快走吧。」
阿呆刚迈开脚步,门外传来程朝戈提着嗓子的声音:「玉怀,我可以进来吗?」
顿时慌乱,这是闹哪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只好用手给阿呆打个姿势,示意他再次钻进被窝来。
可这呆子好像听不懂一样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我生气极了,提着嗓子轻声又快速:「快进来,麻利儿的,快点!」
可谁知门外那位还是听到了,也扯着嗓子说话:「哦,好的,那我进来了哦。」
门外的程朝戈脚刚迈进门,地上的阿呆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不过是眼睛眨了一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被窝里便又多了一个人。
「玉怀,跟我走吧,我见不得你这样委屈自己?」
我在床上靠着,程朝戈在我五米之外,我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只希望他快点走。
「我以什么名义跟你走?要不然你等我几天,我和将军府和离,然后你娶我为妻,这样可好?」
程朝戈犯难了:「玉怀,我,我,你知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离开吧,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程朝戈一步一步走近我:「玉怀,你生气了吗?」
我想制止住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他已经在我床边坐下。
我庆幸,程朝戈神经大条,粗人一个,心思并没有那么缜密。
否则我真不敢想,这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他两手坚定地搭在我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玉怀,只要你跟我走了,我定会对你好的,我程朝戈对天发誓。」
「如何对我好?」
「我会为你置办一处小院,平时无人打扰,你可以尽情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只要一有空,便会去看你的。」
心里明明肮脏得可怕,可非要装出一副深情而又善良无辜的样子,真是恶心。
「程朝戈,将军府的院子,可比你的小院不知大多少倍。在这里,我也可以尽情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关键是,在这里我是将军府受人尊重的主母,而不是养在偏院见不得光的外室。所以你觉得,我很稀罕你吗?」
程朝戈见我不答应,便着急地站了起来:「玉怀,将军已死,你觉得你会幸福吗?跟着我,你起码……」
我打断他:「跟着将军,我能做我自己,我心里踏实,睡得安稳。跟着骚男人,我如菟丝花,靠攀附而生,日夜担惊受怕。」
程朝戈此时更加生气:「苏玉怀!我现在有钱、有权、也有地位,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非跟着一个死人,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时候,被子里的那位,开始不安分起来,似是要起身冲出来,还好我屁股死死地压着他的胳膊,不肯移开。
至于程朝戈,我不过稍稍激了一下,狐狸尾巴就快露出来了。没关系,你越是生气,我就越是开心。
「有钱、有权、有地位,你怕不是对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将军若是在,你连替他提鞋都不配!你不过是一个小小领班,眼睛就快要长到了天上,真是笑死人!」
「苏玉怀,你别给脸不要脸!」
说着他便狠狠拉住我的手腕,想要将我拽下床。
我用尽最大的力气抵抗他。
被窝里,阿呆的手突然从我屁股底下抽出来,他也用足了力气,环抱住我的腰,以保证我不被程朝戈拽走。
原来阿呆这么有力气啊,那刚才,他任由着我屁股压住他的手,是什么意思,调戏我呢?
来不及多想阿呆的事,我狠狠地冲着程朝戈说:「深更半夜,强掳暴有夫之妇。你信不信,只要我大喊一声,你的钱、权和地位就很快会消失不见!」
程朝戈此时松开了我的手:「算你狠!」
然后摔门而出。
程朝戈走后,阿呆也离开了。
我浅睡了一小会,天便亮了,于是早早起床,去给老夫人敬茶。
她始终微笑,说话言语中对我极好,也极其尊重,这和我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还问我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如果有想做的事,自己大胆去做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她。
「母亲,昨夜的事,想来您也听说了。如今的将军府,早已不是之前的将军府,连一个小小的领兵都敢带人深夜闯进来,您说谁还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必须寻找新的出路,才有可能在这世道生存下去。」
老夫人叹气说道:「玉怀,你想怎么办?」
「母亲,听闻将军生前和璟王爷交好,我想做生意,日后求璟王爷引荐,成为这天下一等一的皇商,您说可好?」
老夫人由衷地点头:「好好。今安若是知道你这样为将军府筹谋,他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她口中的今安,便是我那逝去的夫君,骠骑大将军陆今安。
我早上拉住府里的小厮询问才知道,陆今安两个月前打完胜仗,死于归途之中,死因是山洪灾害。
但也有人猜疑,是当今皇上忌惮陆今安的实力,怕他功高盖主,于是在他打完胜仗之后,在回京路上把他杀害。
无论是何种原因,将军府余下的路,并不会好走。我想强大自己,这条路也不会好走。
既然都不好走,那不如相互利用,相互成就。
我让将军府安稳,将军府送我资源和靠山。
「如今你是将军府的主母,将军府的一切人和物,都听你差遣。做生意的银子,你需要多少尽管拿去,我信你!」
听到这儿,我感激涕零,长这么大,从未有人这样待过我。
「夫人就不怕我卷钱跑了?」
「不怕,因为你是今安心上人,他信你,我便信你!」
这话听得我一愣,陆今安不是死了吗,我何时见过他,又何时成为他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