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而简陋的房间里,吴天琦轻吸一口雪茄,放下,又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透过威士忌淡黄色的液体,看向挂在墙角处的一只蜘蛛。摇晃酒杯,蜘蛛的形态发生扭曲。他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告知他谢婉秋刚刚接通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拿起手机,打开定位软件,查看到谢婉秋的手机定位就在本市的别墅里,又打开家中的监控,找到谢婉秋所在的房间,视角自上往下,看到了正在跟某人通电话的谢婉秋,她的神情姿态都不自然,来回地躲避,甚至焦虑地用牙齿咬起了大拇指的指甲。透过监控里传来的声音,吴天琦知道,谢婉秋已经打算要离开他了,就在今天下午2点钟,她会先去画廊,跟某个人见面,然后正式出逃。
放下手机,吴天琦不慌不忙,缓缓地喝一口杯中的酒。他早就知道谢婉秋有想要出逃的心,也知晓她偷偷地跟某个人保持着联系。想必那个人就是她以前的男朋友吧,那个叫做季明的、总是莫名一腔热血的男人。
三年前,谢婉秋的一副名为《鲸落》的油画在拍卖行拍出了不菲的价格,名声大噪,可谢婉秋却对此感到十分疑惑,因为她从来没有创作过这样一幅油画,也没有见过这样一副油画。此前,她的所有画作运营都是交到吴天琦的手上,由他全权处理,自己从不过问,但《鲸落》这幅画的出现实在太过诡异,她不得不亲自向吴天琦发出质问。
“《鲸落》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我画过这幅画?”谢婉秋面对着优雅喝着威士忌的吴天琦,气急败坏地指责,“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为什么要冠以我的名号?”
“我当然清楚这幅画不是你画的。”吴天琦依然悠闲,仿佛他早就预见到了谢婉秋会来质问自己,“既然你知道这幅画不是出自你手,那你应该猜得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你给我找代笔?找人模仿我的风格,然后再拿这些画出去卖?”谢婉秋感到莫名其妙,愤怒地说,“我不需要代笔,我可以自己画!”
“以你画画的速度,一年画不出一副。我可是倾尽了所有的资源到你的身上,你现在能有这样的成就靠的全是我。”吴天琦站起身来,俯视着谢婉秋,“你不过是一件商品罢了,不对,你的名字还有形象才是一件商品,你只要好好扮演好商品的角色,不断地产生价值就可以了。至于画是谁创作的,根本不重要,重要是我的投资能有所回报。”
“这不是我想要的!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谢婉秋理直气壮,“除了这副画,是不是还有别的?你找了多少个画手模仿我的画?”
“想要模仿你的风格技巧确实是需要花不少时间的,目前为止成品还不多,但是幽灵画手的功力已经养成,之后作品会越拉越多的。”吴天琦微微一笑,“婉秋,以后我们只要坐着,就能赚大钱了!”
“我不要!”谢婉秋难过地喊出来,“那些画不是我的,不是我画的,我不承认!”
“这件事,轮不到你来决定。”
“吴天琦,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谢婉秋靠近吴天琦,“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来侮辱我?”
吴天琦望着谢婉秋这张精致脸,“这么漂亮的脸,谁不爱呢?不过,我更爱我一手打造的‘美女画家’。”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谢婉秋感到恐惧。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先利用的我,你不就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吗?怎么,你觉得自己长本事了,可以不用依靠我了?”吴天琦紧紧逼迫,“当初要是没有我,你早就活不了了!”
谢婉秋不置可否,她愤怒地转身,想要离开。
“谢婉秋,你是离不开我的,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我就一辈子都会绑着你!”
谢婉秋回头,怒目着吴天琦,质问道,“结婚也是你计划中一环吧?”
吴天琦得意地微笑面对,谢婉秋咬牙切齿,冲出了房间。
起初谢婉秋还不知道吴天琦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越发觉得身体沉重,时不时还会冒虚汗,甚至会感觉到锥心的痛。她以为自己生病了,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医生却查不出什么身体机能上的损坏。后来,谢婉秋辗转了多家医院,看了无数的专家才查出来,自己长久以来都在服用会产生依赖性的药物。可谢婉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药史,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每天必吃的保健品上,那些保健品都是吴天琦为她准备的。她拿着保健品来到吴天琦面前质问,对方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大方地承认了给谢婉秋下药的事实。
“怎么?才刚断药不久就已经那么难受了?”吴天琦冷眼看着心慌得直冒冷汗的谢婉秋。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嘘,这是秘密。”吴天琦笑着说,“前前后后你吃这种药也几年了,想要戒掉不是那么简单的。之后,你会觉得更加难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绝不让你离开我。”
“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吗?”谢婉秋警告,“我会报警,我会说出这些年来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吴天琦摊摊手,“你随意,我并不在意。”
之后没多久,谢婉秋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被吴天琦送到了医院,医院的医生强制将谢婉秋捆绑起来,并为她做了精神鉴定。谢婉秋因为长期滥用药物、抑郁、精神不稳定、产生幻觉、自残,被确诊为患有精神疾病,生活无法自理。经过一连串的手续之后,谢婉秋的监护权彻底落到了吴天琦手里,谢婉秋变成了一个没有自我主张权利的傀儡。
这个时候,谢婉秋才意识到吴天琦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玩笑,也不是气话,而是他会实实在在去实施的计划。谢婉秋的脑子开始变得混沌,不再清晰,她浑浑噩噩地待在家中,像是被关起来的金丝雀,头顶是无数双眼睛,无论她做什么吴天琦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她的动向。以酒度日,谢婉秋忍不了身体对药物依赖所带来的痛苦,她虽不情愿,但还是选择继续服用了吴天琦给她的药物。
躺在冰冷的地上,谢婉秋回顾自己的前半生,她经历过痛苦,陷入过泥沼,但最后她都爬了出来。这一次,她也不会妥协,她必须要重新站起来,要摆脱吴天琦的魔爪。侧过头去,谢婉秋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副阿波罗的画像,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她嘴里念叨起那个许久未出现的在自己生命中的名字。
之后,谢婉秋成功与季明取得了联系,她趁着吴天琦外出的时候,躲在房间的角落,用可怜又虚弱的语气跟季明用手机通话。他们聊起了年少时的初次见面,聊起了两个人是如何深爱着对方,当然也聊起了还在监狱当中的周新叶以及那起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凶杀案。谢婉秋再一次从季明那里获得了温暖,她恳求季明拯救自己,将这些年来的遭遇全都倾诉出去。殊不知,谢婉秋的身边早已被吴天琦布下了天罗地网,每一个角落都被肉眼无法捕捉的摄像头监视着,吴天琦也从中知晓了韦军的死。他暗暗调查起10年前发生在谢婉秋身边的凶案,再配合从监控里听到的对话,吴天琦逐渐地摸清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来,谢婉秋发现了吴天琦的监视,她再一次跟对方爆发激烈的争吵,可是无济于事,吴天琦名义上是谢婉秋的监护人,谢婉秋是被判定为不能自主行使权利之人,监视即为保护,谢婉秋反驳不了什么。她只能默默地选择接受现状,断掉跟季明一切明面上的直接联系,转而通过网络进行隐晦地表达。幸好吴天琦并不知晓谢婉秋跟季明的暗号,他们的暗中联系还算进行得顺利。
首先,要逐渐把药瘾给戒掉,慢慢地减少服用药片的次数,忍受身体带来的痛苦;然后假装顺从吴天琦,再次获得他的信任;接着找一个借口回到家乡,在熟悉的环境中寻求突破口;趁吴天琦不备,逃出国外;重新进行精神坚定,并公开吴天琦的恶行;委托律师起诉离婚,夺回自由。这是季明给谢婉秋制定的自救计划,他们花费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来执行,终于等到了即将出逃的时刻。周新叶出狱、遇袭;13年前的证据重现;韦丽婷身亡;苏丽娜受伤,一连串的事件扰乱了季明跟谢婉秋的计划,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吴天琦发现他们的目的前,先行逃到隐蔽的岛上。不过这一切还是没能逃得出吴天琦的掌控,他对谢婉秋的监控已经达到了疯狂的地步,因为他那已经摇摇欲坠的的商业帝国里不能没有谢婉秋!
吸最后一口雪茄,吴天琦缓缓吐出烟雾,他起身做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又扭了扭脖子,已经热身完毕,接下来就是与谢婉秋见面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