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海在看到网上的视频之后,立刻安排人前往谢婉秋的别墅将她带回警局。他猜测,当时在火场中捡到的内存卡内容就是现在网络上流传开来的这段视频,可内存卡已经无法修复了,这段视频又是怎么出现在网络上的呢?胡振海只能想到一个人,于是给他打去了求证的电话。
“是周新叶吗?”胡振海在对方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迫不及待地询问。
“胡警官,你好。”周新叶已经猜出了胡振海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你是想要问我,网上的那段视频是怎么回事吧?”
“看来你是知道真相的!”
“对不起,胡警官,之前一直隐瞒你,没有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事情。”
胡振海沉一口气,“现在你能说了吧!”
“其实,你在看过视频之后,不用我再说什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13年前是怎么回事。”
“我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么做?”胡振海再三询问,“你没有杀害韦军,你甚至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季明跟谢婉秋逼迫你的吗?”
“不,当时是我自愿的。”周新叶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他望着窗外忙碌的街景,苦笑一下,“当时的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希望了。奶奶死后,我孤独一人,成绩也不好,甚至感觉到……要被唯一的朋友所抛弃……所以,我早早就谋划了该怎样自首,该怎么样预先留下证据,这样才能才事情暴露之后能替季明揽下一切。”
“季明?”
“对,当时季明骗了我,他为了谢婉秋……”周新叶察觉到自己有些哽咽,“他为了保护谢婉秋,没有对我说实话,我以为韦军的死是季明所为。”
“让我猜一下,是你跟季明一起处理了韦军的尸体,所以你才对整个过程都十分了解。”
“是的。”
“哎,周新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胡振海痛心不已,“难道你就不觉得可惜吗?自己的人生因为他人而变得错乱。你不后悔吗?”
“要说后悔……当年的我,觉得自己的牺牲很值得,因为季明能够获得幸福,我只希望他的人生能过得好,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一坨烂泥,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若不是季明的出现,我早就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了。所以,只要季明能带着希望走下去,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那现在吗?你醒悟过来了吗?”
“我……我还是希望季明能够获得幸福,但是……我也想要幸福,我也想要光明正大地走完自己的人生!”周新叶在不知不觉间落下了泪来。
“周新叶,你真是好糊涂啊!”胡振海惋惜,“不过也不算迟,现在明白过来,不算迟!”
“胡警官,接下来你应该就要传唤我了吧?”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网上的视频是不是你发布的?这视频是怎么来的?”
周新叶老实交代,“这个视频原先是韦丽婷从韦军的旧相机里的内存卡拷贝出来的,她曾经拿这段视频威胁过我,也拿这段视频引诱我跟她合作,一起向谢婉秋报仇。在韦丽婷死后,我曾在她家中找到了内存卡,但很快就被吴天琦抢走了。”
“你说的内存卡是遗落在画廊里的那张吧?已经被烧得扭曲,数据也无法恢复了。”
“是的。但是网上的视频并不是直接从内存卡里上传的。”周新叶解释,“当初,我在韦丽婷家中翻找到内存卡的时候,注意到了她的电脑里有一个提示。原来,韦丽婷早就做了两手准备,她将视频提前上传到一个邮件里,并且设定了定时一个月后自动发送给各媒体人,如果一个月到期后,没有人继续将这个邮件暂停或者延期的话,邮件就会自动发送出去。”
“你看到了,却没有阻止这件事发生。”
“是的。”
“这算是你对谢婉秋的一种报复吗?”
“报复……我也不知道,但这样做至少能让我不必再活在过去那段时光的残影当中。”
“周新叶,如果当年我能再争取多一些时间,能再努力一些调查,能再关心一下你的人生……这13年……”
“胡警官,你不用自责。”周新叶坦然地说,“13年前,是我骗了你,这不怪你。”
“……周新叶,我不得不再次通知你,请你来警局一趟,配合调查。”
“好的,胡警官,我很乐意配合。”
回到纺织厂的大院,这里依旧冷清,但又充满了各种回忆。往昔的热闹历历在目,眨眼间又全部消失不见。
周新叶穿过已经不再停放单车的单车棚,又走过曾藏匿过尸体的杂物间,最后来到了那个已经残破的牛奶箱前。
他盯着斑驳的墙壁,莫名地露出了笑容。要是当年季明没有遇到谢婉秋的话,命运会不会改变呢?季明会不会永远都还是那个如同烈日一般的少年呢?他的梦想,我的梦想,会不会交织在一起,会不会都可以实现呢?
周新叶觉得鼻子一酸,不敢再继续回忆,转而往前走去。他踏上台阶,往家的方向。
“周新叶!”
听到季明的呼喊,周新叶站在楼梯上猛然回首,看到穿着校服的季明站在牛奶箱的位置,手里举着半瓶牛奶,正在冲他露出微笑。周新叶回以一个微笑,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来到季明的身旁,自己仿佛也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季明放下手中的牛奶瓶,拉起周新叶的手,要带着他朝着旭日的方向奔跑而去。可是周新叶却始终站在原地不动。
“周新叶?”季明疑惑。
“季明,谢谢你,一路以来一直陪着我,但是现在,我想要放手了,我想要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你不需要我陪着你了吗?”
周新叶苦涩地笑着,眼含泪水。他对着季明点头,然后撒开了季明的手。
“那你自己要过得很好哦,一定要过得很好哦!”
周新叶点头答应了季明。
转过身,周新叶朝着楼梯的方向继续走,身后的季明目送着他,朝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祝福的神情。
最后一眼,周新叶稍稍回头,他看到了年少的季明彻底消失在光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