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丈八滚银枪
小一先生2025-07-28 17:503,022

  “杀靠山王的是罗成,不是丈八滚银枪。”

  罗慧心极认真地道,“如果你俩磕了碰了,岂不是让靠山王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心?”

  斜阳照林稍,映得前路亮堂堂红彤彤的,带着暖洋洋的气息。

  囚龙止住脚步,似是在说服罗慧心,又似在说服自己:“他跟我打一架,无论胜败,我都不会再纠缠他。你放心,他修行不易,我不会毁了他的根基。”

  ……

  夜晚,如期而至。

  月亮似银盘,清清冷冷挂在旋蓝天际,有微尘浮沉其中,幻化成黯淡的星子,倏忽不见踪影。

  罗家后宅,绣楼烛光柔和,隐约透出绰约的身影。

  发髻慢慢散开,修长的手指灵活梳弄,慵妆髻缓缓成型。

  月下划过一抹阴影,镂刻着莲花纹的木窗,蓦然被人撞开。

  九尺大汉,陡地伸手抓向罗小娘子的肩膀。

  长刀湛然如水,飒然出鞘。

  “锵——”

  从梳妆台下拔出的雁翎刀,与囚龙的小臂相交,

  却没有刀锋入肉的感觉,反而撞出了金戈交击之声。

  “你也不是罗小娘子。”囚龙脸色阴沉,被耍的愤怒,盖过了不能迁怒的理智。

  他反手攥住雁翎刀,质问,“罗家人都死绝了么?把姑娘们往前边推?”

  “你,你松手!”孙雁翎奋力拔了几次,没能抽回雁翎刀,不由暗恼。

  同样的刀,在任子期那里就神挡杀神,在她这里,就接连吃瘪,真是太令人汗颜了。

  “罗家的人呢?丈八滚银枪呢?”

  囚龙步步紧逼,将孙雁翎逼回梳妆台前,暗沉的眸子带着冷意,“他也是名枪,躲躲藏藏要到什么时候?”

  孙雁翎死活抽不出雁翎刀,不由气急败坏地大喊:“任子期你是死了么?!”

  “唰——”

  白中带赤的刀芒,遽然从帷慢后冲出,顺着木质地板极速推进,直直撞向囚龙。

  刀芒耀眼,刀锋冷寒,囚龙瞳孔攸然紧缩,松手,翻身,后退,一气呵成。

  几乎是同时,刀芒冲翻了阻路的桌椅,轰然撞裂了外墙!

  夜色昏暗,一壮一瘦两条人影飞出绣楼,在月光下追逐打斗。

  人影翻飞,火花四溅,暗金色的棒影,交错着扛住长刀的猛烈袭击。

  囚龙心头暗暗吃惊,这人之前气息不显,如今一交手泄了气息,才发现竟也是兵器化形。

  上古凶刀任子期,向来是只图自己痛快的性子。

  一开始,还能顾忌着孙雁翎“做入留一线”的叮嘱。

  几招下来,他发觉囚龙实在是个好对手,功夫扎实经验足,更重要的是非常抗揍。

  登时心痒难耐,刀势如海浪,连绵不绝,悉数朝着人家头顶奔涌。

  因龙心知遭遇强敌,不敢再留手,使出全身力气,举棒便打,生生震裂了任子期的虎口。

  任子期这副躯体,乃是凶刀所化,虎口受创,意味着本体也有了损伤。

  他骤然停住脚步,低头瞅着那刺目的伤口,神色变幻不定,良久,才意味深长地道:“真是好大的力气。”

  显然,是动了真火。

  白光明明灭灭,赤红的云雀虚影,在他身后徐徐浮现。

  初时还淡薄得几近透明。

  慢慢的,颜色加深,隐隐有清喉之声传出。

  孙雁翎扶窗望去,倏地潸然泪下,时隔数千年,她再一次看见了那抹妖异的红。

  不,就在几日前,她还在梦中见过。

  上古凶刀鸿鸣,一出世便盖住了轩辕剑的风头,厄运自此开始。

  封刀沉匣几千年,世事轮转,沧海桑田,人间世朝代都不知换了几遭,鸿鸣刀才重新出世。

  那夜,白袍红罩甲的年轻男子,仰起苍白而清俊的脸。

  那日,他说他叫“任子期”。

  公平么?

  他却无处分说。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时刻,孙雁翎却止不住悲伤绝望,控制不住自己纷杂的思绪。

  她想起唐时有人写过一首诗:“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她长刀在手,凶刀在侧。

  此生此世,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讨回一个公道。

  思绪总是比现实走得快些。

  她胡乱想了那么多,任子期才堪堪将气势提到巅峰。

  玄力幻化的长刀,渐渐凝实,露出了本体的光辉。

  囚龙不敢硬抗,绷紧了精神,双棒一摆,抢先攻来!

  眼看着两大神兵就要相撞,静谧的夜中,陡然传来一声清冽的呐喊:“住手——”

  是罗慧心。

  她推开拉扯她的罗家父女,甩掉披风,大踏步从梅树下走来。

  眸中蕴着囚龙读不懂的东西:“你要找的是我,莫要伤及无辜。”

  囚龙勉强收住招势,摇头:“你不是罗家后人。”

  “对,我不是罗家后人。”

  罗慧心好气又好笑,“我就是丈八滚银枪。我躲你躲了好多年,躲够了!”

  囚龙惊疑不定,指着她,吃吃说不出话,满心满脑都萦绕着一个问题——“罗成的兵器,怎么化成了女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连孙雁翎都收起了怀古,从楼上跳了下来。

  静静的庭院中,只有清冽的女声回荡:“囚龙,隋唐十八条好汉,真要一一追究,谁跟谁没仇?你家主人杀了秦琼秦将军的父亲,我家主人乃是秦将军的表弟,助兄仇,何错之有?”

  囚龙勃然大怒:“可罗成的父亲罗艺,与我家主人一见如故,乃是兄弟!他罗成杀我家主人,跟杀自己父亲有何区别?不忠不孝!”

  “大隋早就亡了!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罗慧心大声质问,“当年,死在你水火囚龙棒下的英雄就少么?他们的兵器是不是也得一一找来,跟你打上一场?”

  “来就来,怕他们不成?”话赶话,囚龙袖子狠狠一甩,别开了脸。

  罗慧心讲理讲不通,又惦念着他在乱葬岗还算照顾她们,不由气苦不已。

  ……

  孙雁翎算是看出来了,囚龙未必真想把丈八滚银枪怎么样。

  只是这么多年寻找下来,跟她打一架,已经近乎形成执念,淤积在钢筋铁骨中,无法剔除。

  “不,就算打了,也没什么用。”

  任子期摇摇头,极冷静地分析,“因龙是把这个当成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若了了他的心思,他日后又当如何?”

  “这么说来……”孙雁翎眸中浮起一层异色,笑眯眯地道,“丈八滚银枪是故意的,故意不跟他打,想要引导他找点其他事做。”

  说着说着,她脸色一变,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以罗成在隋唐英雄榜上的排名,丈八滚银枪未必打不过囚龙。

  那么,为何两门神,还会被逼得向自己求救呢?

  “上当了!”她喃喃道,“我想,我知道秦琼什么意思了。”

  任子期奇怪地转头看她,示意她解释清楚。

  “相爱相杀!”

  孙雁翎痛心疾首,“两门神忒不厚道了,想让我帮忙牵红线就直说嘛!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兵器还能……”

  任子期被关了几千年,头一遭遇到这么神奇的操作,白净的脸皮,跟打翻了酱菜缸似的黑黑绿绿,煞是精彩。

  他直着眼,“他俩的主人,是仇敌啊!依囚龙的脾气,打完架估摸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

  延续数百年的仇怨,似乎在今夜看到了解决的曙光,罗慧心却只能苦笑。

  打完这一架,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跟囚龙追逐?

  百兵谱在孙雁翎的操纵下,悄然展开。

  吸取了两兵器的气息,无数光影交错糅合,在书页上,幻化出扬州战场的金戈铁马旧状。

  一条光带犹如桥梁,蓦然从书中飞出,轰然砸在庭院地面上,横亘在囚龙与罗慧心中间。

  “你们俩不会就想在这里打吧?故地重游,更有意义,不是么?”

  孙雁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二人,“当年靠山王战死之地,与你俩记忆中一致。”

  囚龙怔怔望着那熟悉的一切。

  扬州城内,引线咝咝冒着火花,深埋地底的炸药,在酝酿着无穷灾难。

  各路英雄好汉,呼啸着奔向城外,不想,城门口却落下千斤闸。

  一员英雄,舍命托起千斤闸。

  人吼马嘶,滚滚烟尘扯出巨幅的长线。

  罗慧心扭头望向孙雁翎,后者不着痕迹地冲她点点头。

  隋唐两柄神兵,先后踏上光桥,被接引进战场,幻化成了主人的模样。

  白袍银甲,冷面寒枪俏罗成,正催着胯下西方小白龙奔逃。

  身后紧追不舍的,则是外着鱼鳞殡铁甲,手提囚龙棒的靠山王。

  两匹马越来越近,靠山王猛然举棒便打。

  罗成回身一枪,堪堪架住囚龙棒,侧身让过,抽枪抖出一溜儿枪花。

  靠山王一棒隔开银枪,催马上前,另一棒朝罗成兜头砸下。

  这一棒,若是砸得实了,必然鲜血脑浆迸。

  罗成却也不是吃素的,竟直接从马上跃起,翻身落地,避开了那一棒。

  囚龙棒去势不减,直直砸向马背,战马长嘶,哀嚎跪地,当场起不来了。

  “当年可不是这么打的。”罗成神色复杂,擦紧了枪杆。

  靠山王冷笑一声,仗着胯下坐骑如臂使指,忽左忽右,追逐着罗成。

继续阅读:第二百零九章 凶市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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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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