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溪边的路上,遍布着一些青黑色的石头,外表嶙响,小的只有鹅卵石一般,大的则如土坡。
他接完水返回去时,昏暗的天幕已垂,熊熊燃着的火光,在四面昏黑中显得十分耀眼。
“各位大侠,别怪老头子多嘴,你们找那什么雪龙,是想派什么用场啊?总不能也是用来烤着吃吧!”
火堆中的柴星,如萤火飞舞,冯老头问众人道。
众人听了,有的看向林霏,有的则笑了几声,但都没人回答。
“呼”的一声,篝火突然倒了下去,火星四溅,木柴也到处滚动起来。
“起风了!”
突然而至的山风,就像万马奔腾而过,众人的衣衫都被刮得猎猎作响。
风中裹挟的石子,就如万千短刃,在众人的脸上一擦,便是一道浅细的血痕。
众人急忙去找避风的地方。
四处望了一眼,只有那些青黑色的石头,能挡住这罡风。
傅春竹也躲到了一块状如黑牛的石头后面。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除了刘鹏外,还有两人。
其中一个身形彪悍,应该是凝气堂的人,而另一人则手握长枪。
“你想做什么!”那个凝气堂的壮汉,突然厉声道。
傅春竹看去,那个手持长枪的人,正对着壮汉挥舞枪尖。
一片地方挤了他们四个,本就十分逼仄。
而那杆枪翻飞戳刺,枪花乱眼,如毒蛇吐信,顷刻间,就能取了人性命,难怪那个大汉惊喊起来。
“这枪不听我的使唤,像是着了魔了!”那人也喊道。
壮汉看了看刘鹏腰间,说道:“怎么别人的刀就不着魔?”
他说话间,那人手中的长枪,就突地朝他的命门直刺过来。
“我看你这人,才是着了魔!”那个大汉一侧身,腋下夹住了那杆枪,一使力,将那人带到了面前。
掌风刚劲,朝着那人的胸口,便拍了过去。
那人就像被一把千斤的石锤捣中,猛吐一口鲜血,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你找死!”别处,似乎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时,也不管什么风了,傅春竹走了出去。
昏黑中,立着不少身影。
狂风似鞭,毫无情面地鞭打着这些人。
“这青狼,刚才把鬼老三给一剑刺死了!”有人怒道。
“我不想杀他。”瘦削的青狼在风中站立。
“可你杀了他!”
风将青狼的声音,被吹得断断续续:“至少,我不是现在就想杀他。”
“呵!好大的口气,要说争龙,也轮不到你这个胡人!”话音一落,鬼老三的几个同门,就要扑上去与青狼一斗。
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劲吼,“杀!”
紧接着,在厉厉的风声中,传来了数百人急急如惊雷般的脚步声。
众人立即慌忙地环顾四周。
那冲天的“杀”声,穿透了凛凛的风声,显得无比地慑人心魄。
隐隐的,还能听到刀枪相接时的碰击声。
“青狼,这是否也是你设下的埋伏!”
“埋伏?你们中原人,未免也太狗眼看人低了。”青狼带着几分不屑,沉沉吼道。
风声厉厉,那震人心魄的“杀”声也一直不止。
但众人严阵以待了片刻,却没见到半个人影来袭。
刘鹏持刀骂道:“他娘的,到底是谁设的埋伏,光会吓人,却不敢露头啊!”
“哼,他们是见青狼现在落了单,暂时不敢动手罢了。我劝各位先杀了他,死也要拉这个胡人垫背!”
傅春竹看着刘鹏的刀,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刀是哪来的?”
“嘿,傅头,说出来你可别怪冯大人偏心,这刀是他送我的先秦宝刀,贵着嘞。”
傅春竹顿有所悟,向众人道:“几位可否听我一言?”
“大理寺的,你当这里是公堂么,还等你来评断!”
“我只是怕你们那个鬼老三,死的不明不白,你们现在要报谁的仇,也不明不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剑就在青狼的手上!”
“那也可能是剑杀了鬼老三,而不是青狼。”
“剑杀人?你小子想帮他编什么鬼话?难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没有人在这设伏。”傅春竹说话时,仍有冲天的“杀”声和兵器之声,在风中大作。
“我替冯矜办事,几年间,走南闯北也有不少见识。一次,我率队通过云南的一处峡谷,那时刚下过一场暴雨,峡谷空荡无人,我们也都松了戒备。”
“忽然间,却有马蹄声奔来,喊声震天,我们都以为是遭了贼匪的埋伏。但是马嘶人语响了半天,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后来,我们安全地过了峡谷。”
刘鹏这时道:“我懂嘞。那时候我还问过当地人,他们把这个叫‘阴兵借路’。说是以前的军队在那里战死后,没人给他们收尸,怨气不散,所以一到阴天,借着阴气重,就要出来作崇咧!”
“哼,神神鬼鬼那一套。你问问在场的各位,哪个世面见得比你少,又有哪个是信鬼神的?”有人打断他道。
傅春竹看了刘鹏一眼道:“鬼神一说,存而不论。什么‘阴兵借路’,大多也是好事者的附想。”
“那事之后,我在京城见到过一位杂要的游士,他有一块会说话的石头,敲击便能发声,围观者颇为惊异。”
“我听时,觉得那人声,与我在云南峡谷中所听见的声音,十分相似。”
“后来,我请那个游士喝酒叙谈,他吐露说,那块石头其实就是块磁石而已,偶然间录下了他的声音,在外力之下便会出声。”
“你是说?”众人看向那些青黑色的石头,“这些都是磁石?”
“是或不是,一验便知。”
有人会意,将手中的剑掷向一块石头,只听得“叮”的一声,剑身贴附在了石头上。
“果真是磁石的话,那便都说得清了。磁石引铁,因此,引得有些人铁制的兵器大动,而铜制的则无动静。”
“再加上,这些石头也录下了不知某时的声音,被狂风劲吹后,便发出了人声的响动,让人以为是有人设伏。若弄不明白其中的情况,恐怕各位就免不了一场残杀了。”
傅春竹说话间,风竟渐渐地止了。
等到风声偃息,那冲天的“杀”声,和迫人的脚步声,果然也没了踪影。
那几人仍不愿罢休:“你猜对了又如何,难道鬼老三就这么白死了?”
“是啊,还有我们的人!”应声者不在少数。
看来,这几块磁石害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