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花斧抖了一抖,慌忙进入正题:“神兵在里面,虽不能吸收玄力,却可以进行各种历练,如果能通过考验,百兵谱会随机奖励一些东西,有时候是玄力,有时候是庚金之气,有时候……是一段记忆。”
龙牙登时来了兴趣,身体前倾,眸中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亮光:“你看到了什么?”
宣花斧深吸一口气,勇敢地抬头直视龙牙:“我知道百兵谱最初是什么了!统领,只要您想,凶市随时可以易主!”
凶市上空,浓云滚滚压境。
那一丝微弱的朝阳,转瞬就被吞没了。
云团拉扯出猛兽的模样,沉沉地盘踞在凶市之上,似乎在择人而噬。
……
申正时分,散值的暮鼓,响彻凶市。
程铁手里拎着只铜酒壶,一步三摇往家里晃。
他昨日搜了一天的入侵者,疑犯倒是有那么几个,可都不是百兵谱的主人。
程铁灌了口酒,叹了口气。
自古神兵性情不定,凶市神兵越来越多,乱子也越来越离奇。
就拿昨晚抓到的那个疑犯来说,这厮仗着自己修为高深,弄死了一个化形神兵,然后用人家的庚金之气,催灌出了一个小神兵。
你以为这厮跟小神兵有什么亲属关系?
不!
他引·诱着小神兵照着自己的心思长,等小神兵化形……
直接把人上了!
街上熙熙攘壤,集市里,最近多了好些叫卖人间物品的化形神兵,也有专门定制铜铁物件的。
程铁吐出一口浊气,觉得大家真是太闲了。
闲极无聊,才会找各种乐子。
他醉醺醺地拐进一条小巷,闷头再走十来步,就是他的家,一处独门独院的宅子。
但是,他却暂时摸不到堂屋的门了。
一进院门,他便被一口巨大的钟罩住了。
小径深巷,人烟稀少,暮云染了昏黄,晚风飒飒吹着。
聚将钟钟体厚重,隔绝了内外声响。
程铁伸手不见五指,鼻端嗅到的,全是闻惯了的铜锈味儿。
他摩挲着钟壁,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入侵者困住了。
他心念急转,力牧卫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选中他了?
他修为虽还算可以,但在人家面前真不够看的,那位孙娘子,可是生猛得敢殴龙牙统领啊!
周遭静得很,程铁本还想拿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不管对方问什么都不答。
但人家压根不理会他,就让他有点焦躁不安了。
时辰一刻一刻的过去,程铁终于忍不住喊道:“喂,你们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无人应答。
程铁抓心挠肝地难受,又问:“壮士,咱们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啊!”
还是没人理他。
程铁气结,自暴自弃地盘腿坐在地上,怒道:“我一个力牧卫百夫长,手上权力就那么点,你困住我也没用。办不到的,还是办不到!”
对方似乎打定主意晾着他,别说严刑拷打了,有商有量都不给他。
而孙雁翎现在正干啥呢?
她在翻箱倒柜地找离火坊的号牌。
孙娘子找了两刻钟后,彻底放弃了,她想了想,敲敲聚将钟,让它变得透明,并且能把她的话送进去,把程铁的话递出来。
正急得抓耳挠腮的程铁,忽而发觉眼前亮了,他能看清外界的情况了。
但当他把手伸过去时,却碰到了坚硬而冰冷的钟壁。
“来,我问你答。”
孙雁翎背着手弯腰瞅他,笑眯眯地道,“大家时间都挺紧的,乖一点哈!不然嘛~”
聚将钟配合地震响了钟体,但这声音,却被牢牢控制在院子里,一丝一毫都没传出去。
可被困在钟里的程铁,却在仓促之下吃了苦头,钟声不休,震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死死捂住耳朵。
但那魔音,却直接响在他的神魂里,躲都躲不开!
程铁呻·吟着趴在地上,冲孙雁翎伸出一根食指,想说什么,却无法控制身体。
孙雁翎疑惑地望着他,歪头想了想,勃然大怒:“你敢骂我?还是震得轻!”
聚将钟虽觉得这做法很无耻,却不得不承认的确管用。
于是它两眼望天,假装自己就是座毫无人性的钟,将震荡的力度,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程铁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半晌才发现跟这女子没法讲理,二话不说,当即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着数字的铜牌扔在了地上。
“这么没骨气?”孙雁翎惊讶地捞住铜牌,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有点拿捏不准真假。
聚将钟十分歉然地化回人形,从程铁腰间抽走缚兵锁,把他锁上,小声嘟囔:“你说你,早说不就得了,何苦受这份罪?”
程铁这会儿才缓过劲来,直气得七窍生烟:“老子刚刚就想说了,你俩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聚将钟绑人的手一顿,默然片刻,才憋出一句非常讲理的话:“下次,别拿手指女人,会被揍。”
他怕程铁手里有缚兵锁的钥匙,又细细搜了身,这一搜还真让他搜出了好东西——百夫长的令牌。
这倒是比路引还好用。
聚将钟惊喜兼愧疚地拿走了令牌,将门锁了好几道,才跟孙雁翎离去。
一看两人没影,程铁立即蹦哒着跳起来撞门,一下不行就两下。
他修为不算出众,能进力牧卫,还做到了百夫长,完全是识时务。
当初那么多化形神兵,因为吴刀下狱,叩宫门请愿,他都没有参与。
总不能在这么要命的时候,因为两个入侵者,把自已搭进去。
程铁不会为了号牌委屈自己,但给自己挣来活命机会后,就必须迅速弥补过失,不然兵主追究起来,他还是得倒霉。
……
“师父,你若开口,你的那些旧下属,还不巴巴就将号牌送来了,至于让我拐着弯儿,给孙娘子送线索么?”
暮色四合,晚风吹拂过洗剑池。
灵宝一面给棠溪斟茶,一面不解地问,“离火坊真火室的号牌,每日都会放出十枚,您怎么偏让孙娘子去寻程铁?”
“傻丫头!”
棠溪吹着茶末,笑骂一声,“我开口?你是想把师父给搭进去么?在大事成功前,咱们得低调,绝不能把兵主的目光引过来,懂么?至于为什么选程铁,一来,是因为他特别识时务;二来,孙雁翎见过他,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