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氏莞尔，“你这孩子聪慧，你大舅又与主考官打过招呼，科考上的事儿，我不操心，我只是担心你入仕之后，没个人给你引路做靠，你会走不长远。”
周长安闻言，顿时正襟危坐，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
之所以离不开刀氏，还有个原因就是刀大舅在朝中做官，虽然只是三品，多少能给他些帮助。
但三品的靠山，可满足不了野心勃勃的周长安。
他有时候都暗恨刀大舅怎么就那么没用，为什么只是商人不是一品官员呢？
“你今年十七了，按说早该定婚事了，只是娘冷眼把燕城看了一圈，就没有几个能看得上眼的，挑来拣去，只有布政史霍家的三小姐，年方二八，模样儿、性情、年龄都与你十分合适。”
“霍大人官至二品，离一品大员只有一步之遥，你大舅透露了京中的消息，说是不出三年，霍大人就能调回京中加官进爵，到时不止能升做一品还能进入内阁。”
“你若有个这样的岳丈，还愁不能青云直上？”
听了这番话，周长安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进京入仕，为官做宰，最好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娶个出身官宦的官小姐，傍上有能力有上升空间的岳丈，那是一条康庄捷径啊！
他心跳如雷，恨不得立刻让刀氏去把霍三小姐抬回来，但嘴上说的却是：
“娶妻娶贤，肯孝顺恭敬母亲的就成，模样儿出身什么的，我不是很看重。”
“此事全凭母亲做主。”
口是心非这一套，周长安向来玩得溜。
他从小就是这样，想什么，要什么，不明说。
刀氏疼爱他，根本也不要他开口就一遍遍地主动给他送，最后还得劝他接受。
刀氏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画风突转，长叹了一口气。
“这霍三小姐，什么都好，只是……”
周长安见刀氏不欲往下说，便有些急，“只是什么，母亲但说无妨。”
刀氏依旧只是愁眉苦脸地叹气，“娘不能害了你。此事还是作罢。”
这么直通云霄的亨通之路，怎么能作罢！
周长安一急之下也顾不得口是心非，拉住刀氏胳膊道：
“到底是什么事，母亲说与儿子听听，或许儿子有办法解决呢。”
刀氏犹豫半晌，才道：
“娘只盼你一辈子顺遂开心，娶媳妇这种大事，自然含糊不得，为了让霍家瞧得起你，娘给你的聘礼添置了不少，几乎把我库房里剩的好东西都加上去了，许是看在我有诚意的份儿上，霍家的口风才有些松动。”
周长安听到有希望，兴奋得脸颊微红。
刀氏接着道，“我得到这个消息，也为你高兴。可我突然听到一点风声，说霍家上头还有两位小姐，似乎都有些隐疾，只怕这隐疾是遗传的，不知这霍三小姐会不会也有。”
“一个好女人旺三代，万一这霍三小姐也有病，不是害了你和你的子嗣吗！”
“我喊你回来，就是商议此事。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愿不愿结这门亲，全看你，你要是愿意，娘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你娶回来。你要是不愿意，娘便立即作罢，反正你外祖做买卖，家里有的是银子，也不需要你在仕途上辛苦打拼，你安生过日子也罢。”
周长安眉心微蹙，心里那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
里屋睡觉的周巧巧隔着屏风都听见了！
【我娘亲好聪明啊！真真是把周长安拿捏死死的。】
【他野心可是膨胀的很，只要对他仕途有利，别说是娶个疯女人，就是让他娶头疯猪他都不介意。】
【而且他爱钱，娘亲故意给他透露开了重聘，他还不像疯狗一样咬死不放，反正霍家那样的人家又不会私吞聘礼，定会让霍小姐带回来当嫁妆。】
【成个亲，又有了霍大人那样的靠山，又能转移走娘亲的财产，何乐而不为啊？】
果然，周长安犹豫了一会，便道：
“我认为此事不好作罢，娘您既然已经开了聘单过去，就说明有意求娶，中途撤退，只怕会得罪了霍家，儿子平白落一个负心薄幸的丑名。”
“霍家上头两位小姐虽然有隐疾，不代表霍三小姐就一定也会有啊。”
“再说，就算有，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因为妻子有病就嫌弃，这不是君子所为。”
他心里想的其实是，霍三小姐若真有病，多纳几房小妾就是，只要爬上去了，还愁没女人？
刀氏似乎不敢相信儿子会这样说，“你……真这么想？”
周长安坚定地点点头，“儿子读圣贤书，自然最看重品德诚信。”
“你打小就有主意，如今大了，又念过那么多书，定是比为娘这个妇道人家懂得多，娘听你的，这就去给你落实这门亲事。”
周长安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此时门外突然来人，“老夫人有请夫人。”
刀氏心中暗笑，看来，柳霜霜已经去周老夫人那儿告状了。
她不慌不忙抱着周巧巧便到了周老夫人屋里。
*
柳霜霜果然已经等在周老夫人旁边，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诉过。
见到刀氏，柳霜霜眸光怨毒，像条随时会露出毒牙的毒蛇。
周老夫人给她飞了一个眼刀，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以免被刀氏瞧出端倪。
柳霜霜不得不把幽怨的情绪压了回去，回了周老夫人一个眼色，让周老夫人赶紧叫停刀氏说亲的事儿。
周老夫心里烦透了，柳氏每次都搞这种事，最后还是她这个半截腿都入土的人来收拾烂摊子。
不情愿地清了清嗓子，才道，“丽娘，听说你在给长安说亲？”
刀氏大方承认，“是的娘，长安马上就十八了，一般人家该成亲了，就因为念书，到现在连亲都没定，属实是我这个当娘的失职了。”
周老夫人又问，“说的是哪家姑娘？”
刀氏喜上眉梢道，“布政史霍家三小姐，霍家眼光高，要求也高，我几乎把手里所有资产都开到聘礼单上了，人家才动了点心思。”
周老夫人赶忙道，“霍家答应了吗？”
刀氏作出焦虑状，“还没呢。说是对八字，估计快了。这事落实下来，我的心才能安，总算交了长安的差。”
柳霜霜等不及了，尖声道，“大嫂，这霍家的姑娘，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