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舅舅都是妹控,从前看褚氏不顺眼,也是因为小妹不喜欢她。
如今小妹既然说要扶正,那就扶呗。
便也跟着劝老爷子。
褚氏的辛苦,刀老爷子是看在眼里的,早有扶正的心思,只是碍着孩子们不好说,如今孩子们都愿意承认褚氏,那还有什么不愿的。
当场便定下此事。
全家言笑晏晏,周巧巧也开心得啃手手。
【太好啦,太好啦!巧巧也有外祖母啦!】
【只可惜,家里马上就有祸事,我这新外祖母,还是享不了什么福。】
【二舅两口子闹别扭, 谁也不搭理谁,二舅赌气亲自出门押货,遇上麻匪打劫人财两失,二舅妈救夫心切,独自跑去土匪窝赎人,那土匪头子不是人,看上二舅妈貌美要强占了去做压寨夫人,二舅羞愤护妻被当场捅死,脑袋割下来挂在寨子口,二舅妈承受不住直接疯了……】
哐!
刀二舅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
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众人都朝他看来。
“老.二,怎么了?”刀老爷子关怀地问道。
刀二舅朝众人扫了一圈,所有人都表情如常,连他夫人余氏也没什么异样。
他确定,只有他一人听到了大胖外甥女的心声。
他最近确实和余氏在闹脾气,起因是他年初结交了一个特别投缘的好兄弟,名叫彭亮。
认识这彭亮,也颇有机缘,当时刀二在山东,人生地不熟的遭遇几个毛贼,正巧叫这彭亮遇上了,彭亮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替刀二挡了一刀。
刀二十分感激彭亮,两人便拜了把子,以兄弟相称。
按说男人在外结交朋友,内宅妇人不该管,巧就巧在这彭亮突然接了一封家书,说远在四川老家的老母病故,他得回去奔丧,考虑到路途遥远路程紧急,体弱多病的妻子怕是承受不住,就把妻子拜托给刀二照顾。
有救命之恩的兄弟妻子,刀二自然尽心尽力顾全。
余氏认为彭亮脑子有问题,哪有拜托别人照顾妻小的,刀二竟然也没脑子,竟然就这么答应了,所以刀二去看望一次,余氏就闹一次。
刀二则认为余氏作为妻子,一点儿也不肯成全自己的兄弟义气,委实有点作,就跟她吵了一次。
这一吵,余氏越发觉得刀二是心里有鬼,两个人就闹僵了。
现在听到巧巧心声,刀二满脑子都是余氏救夫心切,受刺激疯了的模样,又想起这些年与余氏恩爱和睦的画面,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愧疚,亏欠涌上胸口。
“我没事……”
刀二看向余氏,恨不能现场就给余氏滑跪道歉。
余氏并不知他所思所想,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他又在惦记那个什么彭妻,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一家人都在,借口身上不舒服就离席了。
刀二也顾不得男子气概了,屁股一抬就追了去。
刀氏正想问二哥二嫂怎么了,王氏使了个眼色给她,悄声道:
“别掺和,两口子闹别扭呢。”
刀氏想到月子时,王氏提到这两口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问缘故。
王氏见躲不过,就把事儿告诉了她。
周巧巧也竖着小耳朵在旁听,表情十分八卦。
【啊呸!什么救命恩人啊!分明是为了接近二舅自导自演,请了几个喽啰扮毛贼,再装好汉出来帮忙。】
【他老母十年前就病故了,为了配合他演戏,竟然还要被拉出来鞭尸,可真是孝死人了!】
【至于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子,根本就是从技院买来的风尘女,目的就是勾引二舅,给二舅下仙人跳呢!】
刀氏还没消化完王氏给的瓜,就听到大胖闺女连珠炮一样的吐槽,冷汗流了一背。
刀家有钱,被人惦记是常有的事,可这么玩阴的人,还是头一次遇到!
一回侯府,刀氏就命人去查彭亮的底细。
二哥二嫂虽然爱吵吵闹闹,但感情很好,绝不能让奸人得逞!
*
话分两头。
再说柳霜霜接管周长安后,母子二人难得可以正大光明接触了。
一开始,周长安也很高兴,可时间一长,他就意识到落差——
从前刀氏管他,一个月给他五十两月钱不说,还把吃穿用戴、连写字用的纸笔都拣最好的准备好送去书院,逢年过节还有各种红包,整个书院找不到第二个周长安这么舒服的。
到了柳霜霜这里,用度一下子就磕巴起来。
柳霜霜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
“娘不像刀氏有娘家撑腰,从牙缝里攒这点体己不容易,你可要省着点啊。”
周长安一开始还体谅,听多就烦了。
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个憋屈?
便回去找刀氏,暗示自己不想在柳氏身边继续待下去。
刀氏只装听不懂,苦口婆心教导道,“儿子,自古圣贤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婶母那边虽清贫些,但你婶母为人温柔,想必也能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以为娘真想管天宝那个混世魔王啊,娘这都是为了制造机会锤炼你的心智,都是为了你好啊!”
PUA完,还不忘画个饼,“娘就你一个儿子,你妹妹出嫁能用多少?娘有的,以后还不都是你的!”
周长安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郁闷到不行,只能和几个同窗喝酒解闷。
一个同窗看出他心情烦闷,“长安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周长安一贯谨慎,并不多言,“没有,只是最近课业繁重,累得很。”
同窗笑道,“所有夫子都预测你必三元及第,你还这样用功,我等简直无地自容。”
这话让周长安很受用,但他知晓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表现得十分谦逊:
“诸位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我能中解元不过是运气好,三元及第,是不敢想的。”
同窗道:“长安兄就别谦虚了。要是觉得累,就换换脑子,后日正巧是紫云诗社到咱们燕城开社的日子,长安兄若是参加,只怕到场所有文人骚客都要黯然失色。”
另一同窗附和道:“对对,这紫云诗社的起社人,乃是当朝太傅贾冲,听闻贾太傅办这诗社,名为以诗会友,实为选拔人才,长安兄只要在诗社内崭露头角,定会得到贾太傅青睐,还怕不能平步青云吗?”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周长安登时动了心思——反正有那窝囊废,还愁不能拔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