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周堂柏就这么死了，周扬是多少有点没有想到的。
他的确是想弄死周堂柏，并且给他个体面的。
很多时候，死人要比活人有用多了。
他这个代表着周家思想的象征，现在虽然塌房了，但他的地位还在那里摆着，显然不能完全不拿他当回事。
所以，在这个偶像塌房之后，死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的死，就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落幕，也代表着一种思想的退场。
同时，他也死得体面，为践行自己的思想理念奉献出自己的性命，多少也能算是死得其所了。
至于洗白之类的？完全没有必要。
死者为大嘛。
但周扬这边都还没动手呢，周堂柏居然就……自杀了？
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大夏历史上因为被网络暴力死亡的第一人？
看着周博洋将自己斟给他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周扬不由得笑了。
成了，扳倒旧文化的第一步终于是成了。
之后，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首先，就是拉拢周家。
随着周堂柏的死，周家思想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崩盘，但想要彻底毁掉这种思想在千百年积累下来的影响力，多少还是有点痴人说梦的意思。
所以，他需要周家人自己站出来给他站台，批判周家思想之中的封建糟粕，同时也更要肯定周家思想中的精华。
“周先生果然大气。”周扬看着眼前的周博洋将茶水一饮而尽，抚掌而笑道。
“周都督不必说这些风凉话，我只是知道，我周家做错了。”周博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掷地有声地说道，“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能继续看着周家错下去。”
周家传承千年，其实早就跟周家原本的思想大相径庭了。
周家最初的思想核心就是克己复礼，即克服自身的缺点，恢复旧礼。
这种礼，并不是单指某种礼节或者礼仪，而是指的道德约束。
但是后世，很多为了维护自身阶级利益，将这里的礼，曲解为了礼仪礼节，从而引申出了社会分层。
士农工商，也就就此而来。
在周寰所在的乃至更早的时代，不同阶层所使用的礼节都是不同的。
圣人都说“有教无类”，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克己复礼”这种自相矛盾的话？
周博洋自然也是知道的，周家在很多时候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曲解了先人的话语，更是扭曲了很多经典原本的意思。
但他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因为这些做法符合大部分周家人的利益。
就像是大喷子周文胜一样，尽管他们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但他们却依旧死性不改，并且还要继续去做。
目的，就是为了攫取更大的好处。
要么为名，或者为利。
周博洋在这利欲熏心的家族之中，根本就像是波涛中的小船似的，只能随波逐流。
这个家族，几千年，已经烂透了。
“不知道周二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玄衣卫合作？”周扬问道。
“合作？合作什么？我周家一群酸儒，能做什么？”周博洋有些心灰意懒地问道。
“不不不，周家虽然在某些方面确实做得不对，但并不代表周家真的就一无是处。周家，可是真正的圣人世家，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我要说的是，周家既然要名，那你们何不与皇家合作呢？”周扬问道。
“因为先祖死前有过祖训，那就是周家之人，不得入仕途。”周博洋说道，“想要求取名利，根本就不可能。”
“此言差矣啊，周二爷。”周扬突然笑着说道，“所谓名利，又何必拘泥于官身？当年的文圣公带着七十二贤人与三千门徒，周游列国，教化众生，难道还有能超过此番壮举之名么？”
“既然周家先祖都能创下如此伟业，为何到了如今，周家人却做不到了呢？”
周扬的话让周博洋不由得一愣：“周都督的意思是……”
“现在，新学渐起，周二爷何不带着周家后人一同为宣传新学做贡献呢？”周扬问道。
“这怎么可能！”周博洋有些激动地说道，“新学的存在必将撼动儒学的根基，两者不可能共存，即便我愿意，其他周家人也不可能同意！”
“你放心，只要你同意，我敢保证，没有人可以违逆你的意思。”周扬说道。
“你！……”周扬的话让周博洋顿时后背生寒。
难道他要血洗周家？
“周二爷误会了。我周某岂是嗜杀之人？”周扬笑了笑，随后有些严肃地问道，“不知道周二爷，对北魏，乃至倭寇如何看？”
“自然是化外蛮夷，不可理喻！”周博洋说道。
“可若是周家人效仿先人，教化众生，由你们去往那北方，那海岸，推行儒学，推行文化，他们又何必永生永世做那化外之民？”
“到那时，北魏人、倭人，皆是说夏语，书夏文，认同大夏，又何必再打？”周扬笑着问道。
“这……”周博洋此时沉默了。
对于周扬的这一波大饼，周博洋仅仅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浑身通泰。
何等的美好？
“陛下欲行商东北，届时，周家人可一同前往。当然，若有不愿前往的，我们也愿意高价聘请他们，到新开办的蒙学之中当启蒙老师。”周扬说道。
老实说，这些条件确实是引起了周博洋的兴趣。
周家现在已经宛若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暂时到东北去避避风头也是好事。
至于周扬说的启蒙教师，他也觉得没什么。
周家人平时也没少这么做。
教出来不少学生都很自豪地自称圣人门徒。
这些条件，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成……成交！一言为定！”周博洋点头了。
周堂柏死后，他作为资历最老，辈分最高的人，理应承担起家主的位置。
况且有周扬在背后暗中支持，他拿下周家的掌控权，几乎如同板上钉钉一般。
只是……周扬真的有那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