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冀州战场之中，像这样的事总是在不同的地方不断上演。
这群打鬼子，打北魏人都没有多少伤亡的儿郎们，却在此一役中，伤亡惨重。
为了保证百姓的转移，很多新军战士宁可自己牺牲。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周扬原本不足两万的新兵锐减了几乎一半，只有一万出头了。
而那些京营和羽林卫的人，此时都沉默了。
原本他们以为周扬会怒斥他们的无能，毕竟这次转移，他们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成了被保护的一方。
但周扬却没有责怪他们。
而是默默地带着剩下的一万余人给死去的战友们默哀，鸣枪。
气氛沉重得化不开，这时，一个羽林卫突然从一旁走了出来，跪倒在了周扬面前，说道：“都督！小的希望都督您能以训练铁军的方法训练我！我也想像他们一样，为国尽忠！”
当他看着那个小他太多，几乎都能当他儿子的小伙子就这么坦然地面对死亡之时，那转过身前的笑容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让他惭愧不已。
心里有一团火，像是如果不释放出来就要将他烧成灰烬似的。
他，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成为那样的战士，成为铁军的一员！
虽说周扬的兵都还是新军，但私底下，羽林卫和京营的人都称他们为铁军。
他们有着铁一般的纪律，铁一般的精神，铁一般的战斗力。
这一路上，他们是亲眼看着周扬这支军队是如何步调一致，上行下效的。也是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做到秋毫无犯，严守纪律的。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不打胜仗？
“你……”
“都督，我知道您一直都看不上我们，觉得我们军户出身，吃不得苦，受不得累。我承认，我曾经是个混账，混吃等死，横征暴敛，这些我都做过。但现在，我想为大夏出力！”
“我想为大夏的百姓们出力，想保护他们！那些孩子，他们都还年轻，我们这种老东西还能再打个几年。哪有老人未死，而后辈上阵的道理？”
“求都督收我！”那个兵卒猛地磕下了头，在地面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他的这一句话，点燃了这些老兵们的心。
一时间不少人都跑到了周扬的面前，跪下磕头道：“求都督收我！”
“好……好……”周扬看着眼前跪倒的将士们，知道自己的目标之一已经达到了，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军户制度，就是当初为了防止地方武装割据而诞生的一个畸形制度。
平时军户属于普通平民，但其整个一家都由军府管理，他们世代为兵，社会地位低下。说是平时为民，战时为兵，但实际上这些人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
他们平时的一切生活都要接受管控，无论从事生产与否，产出的东西都跟他们没有半分钱关系，因为他们是按月拿钱的。
长此以往，军户不事生产，地位低下，怎么可能跟平民百姓共情？
打仗能拿钱都还好，但基本上他们都只能混口饭吃。
指望这些军户有什么战斗力？简直痴心妄想。
久而久之，军户出身的兵也就成了兵痞。
成为了战争中欺压平民的一方。
因为穷，所以需要军功，可打又不能打，所以要杀良冒功。
这种情况，自大夏建国以来都颇为普遍。
在外打了败仗，为了逃脱罪责，杀良冒功，妄言未败之类的。
以前周扬也开过玩笑，这种法子，要是跟欧洲人干仗就不好使了。毕竟人家金发碧眼的，你杀一堆黄种人有屁用？
军户兵战斗力不行，那是铁一般的现实，这也是周扬为什么打从新军征兵开始就没有去碰过军户兵的原因。
他挑选的都是十八岁左右的普通民户子弟。
农人或者平民出身的他们，才更加懂得百姓的不易。
也只有这样，才能契合周扬给他们灌输的那套家国天下的理念。
保家卫国，不是为了皇帝，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家人。
直到现在，这些军户兵才算真正明白自己的使命。
他们想要做出改变，周扬自然不会拒绝。
……
“冲！拿下石门城，三日不收刀！”此时的万里已经完全尝到了欺压和屠戮百姓的甜头。
从没来得及转移的百姓手中抢粮抢银钱，可比跟北魏人和倭寇打仗容易多了。
看着堆积的银钱，以及暂时缓解的粮草危机，万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一次要翻车，多亏了自己机智果断。
看着面前的这座城池，万里自然也不会客气。
这里是大夏的北方重镇，也是京城的门户。
越过了这里，就可以直取京都，一举颠覆大夏！
胜利就在眼前，他如何能够不喜？
“杀呀！”
“杀！”
攻城部队一马当先，带着攻城器械便开始进攻。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打开城门，兴冲冲地冲入石门城之时，却发现城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石门城就像是一片寂寥的鬼域，整个大街上只有寂静的风声和临走时还来得及收拾的东西。
一派荒败的景象。
“将……将军……我们挨家挨户地搜了，一个人都没有，石门城，空了！”亲卫回报道。
“空了？怎么可能，石门城里有数十万人，怎么可能这么几天的功夫就全部转移完？”万里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是真的，石门城家家户户没有任何人，此地俨然是一座空城。”亲卫道。
“那粮草呢？银钱呢？”万里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这些人是死是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屠城，不是杀人，而是搜刮到足够的粮草和银钱！
只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真正让石门城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变成空城的原因就是他。
起初石门城的百姓都不愿意走。
在他们看来，叛军和官兵都差不多。
反正都是要有人管着，谁管不一样？可当他们知道，叛军要杀人抢钱抢粮的时候，他们收拾东西的速度可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