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儿，太后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
从白天见过周扬之后，她对周扬的印象其实很好。
博闻强识，远见卓识，颜值能打之余甚至还有着非同一般的大局观。
可以说，这样的人，如果愿意辅佐姬寒，那么肯定是能给姬寒造就出一番盛世的。
但他们却不能不考虑一个关键问题。
那就是从始至终，周扬都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身为一个纯粹的赤红之人，周扬的梦想和追逐的目标永远是共同富裕，绝不会像那些穿越小说里一样，大肆搞钱然后自己嗨皮。
这样的他，无论是搞什么，肯定都是以普通百姓民生为基础的。
想要充实府库？扩充皇帝的内帑？
银子得花出去，得为百姓办实事办好事。
周扬从来都是自己手里有一两银子，绝对就会办一两银子的事，绝不可能把银子留在库房里发烂发臭。
倒不是说真的就一点财政储存都不留，而是不可能像那些大地主一样，把钱攥在自己的手上，然后供给自己的享乐。
周扬现在靠的是红莲教这个后台，但也是烧钱如流水。
唯有依靠庞大的国家机器，才有真正改天换地的可能。
但现在……国家跟自己完全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啊……
不光是周扬意识到了自己和姬氏皇族的矛盾，就连姬寒母女两人也发现了周扬所图不小。
这家伙就是来革自家命的！
那么，杀？还是留？
问题的选择权就来到了姬寒的手中。
姬寒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却发现太后居然也在看着自己。
她在等待着自己表态。
“朕之所为，并不是为了自身享乐。太|祖皇帝当年起事，也并非为了那一袭皇袍。所为，都是一缕生计。既然时代发展的大势终将以皇朝的落幕告终，那为何不让大夏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后的王朝永远让人铭记呢？”
姬寒思忖再三之后，终究还是笑着说道。
让大夏成为这片大地上最后的皇朝，至少还能让姬氏皇族留个体面。
如果姬氏皇朝非要逆天下大势，当皇权和天下人的利益相悖之时，皇朝的下场该会有多惨？
杀了周扬，固然可以见推延这一天的到来。
可并不代表这一天永远不来。
到时候，还会有李扬，刘扬出现，那时候他们的手段还会有周扬那么温柔么？
届时，姬氏皇族怕不是要血流成河？
既然这一天迟早会来，那为什么自己不给自己留个体面？
比起太后想着，利用周扬先促进一波国力增长，然后再软禁他的模式不同。
姬寒打算亲自为新时代揭幕。
……
“你打算立宪？”
姬寒的反应，让周扬也没有想到。
他更没想到，前一天刚跟太后分析了一番大势所趋之后，第二天姬寒就会亲自来找自己。
“是，与其等到民众为了自身诉求而推翻皇朝来说，朕……我更希望能亲自揭开新时代的序幕，至少还能让姬氏皇族还留个体面。”
“你这做法是明智的……”周扬这个时候就不由得有些佩服姬寒的魄力和心胸了。
随着工业化的不断发展，资本必将兴起，取代旧地主阶层。
那个时候，资本将会远比现在的官僚和大地主更加血腥。
大贤良师马老师说过，当利润高到百分之百的时候，这些人就敢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当利润高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他们就敢冒着死亡的风险。
当然，周扬后面其实还有半截没有跟太后说。
真正的历史发展，资本远不是尽头。
真正想要保证民众的基本利益，得走社会的道路。
社会主**义，绝对不会辜负普通民众。
周扬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广开民智，强健体魄，在立宪的基础上，逐步削弱皇权的影响力，限制资本，扶持国有，在资本发展中期开始朝着社会道路过度。
最多两百年左右的时间，原本的姬氏皇族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家族。
资本，也将在时代的变迁中，从原本熬骨吃油的剥削者，逐渐转变为为普通百姓民生服务的社会基石。
但这宏大的盛世，需要各方面的同步努力。
不是光靠某一个产业飞速发展就能达成的。
轻重工业、第三产业，教育、医疗、社会基础保障等等各个方面都得跟上。
同时，一个强大而拥有不朽理想的执政党派就非常重要了。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太远了，没个百八十年根本实现不了。
不过，姬寒冥冥之中还是避免了自己或者后人摸不着头脑的结局。
路易十六与查理一世都得流下羡慕的眼泪。
“好，我会全力帮你。”这一刻，周扬笑得无比灿烂。
而在看到了这个笑容的瞬间，姬寒仿佛也感觉到了周扬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捉摸，缥缈不定。
这一下，他们真的成为了同一个世界的人。
……
“立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以现在的国力和局面，并不足以支持咱们改革变法。咱们的首要阶段，还是要保证国力的稳步上涨……”
周扬与姬寒终于站在了统一战线之中，姬寒倍感欣喜。
此时她就连看周扬的眼中，都带着异彩。
看着周扬的侃侃而谈，她满心欢喜。
“陛下，陛下？你听懂我说的了么？”
周扬突然发现，姬寒居然在走神。
“啊……没有……”
其实她根本没怎么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周扬身上，根本没怎么注意到周扬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说，咱们先要把教育资源攥在手里。教育是一切行业的基础和根本。”周扬正色道。
“那这一切，我就交给你来负责了。”姬寒说道。
皇权也并不是全都一无是处，在集权方面，皇权有其优越性，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
如果真的分权出去，在这种阶段简直就是找死。
在资本萌芽时期，还是需要有效引导的。
之前教育资源都被世家和清流所垄断，搞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实际上真正能发展国家的科学学科被打成奇银巧技，成了无用的东西。
这种格局，现在必须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