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爬上天际,令整片大地布上层灰暗的藏青色。
万物被笼罩其中,褪去白日的喧嚣,变得异常沉寂,偶有几声鸟叫虫鸣低声响起,令夜色平添几许清凉。
小杜子几人抬着空软轿回到养心殿的时候,顾衍北已经批完折子在门口候着了。
挺拔如松的身躯投射下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阴影。
他远远瞧着软轿抬回来,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凤眸里已擒着抹冷色。
那女人此时坐在他的软轿里嘚瑟坏了吧。
表面上不要她的恩宠,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其实就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以为这样她就能洗清嫌疑?
片刻后,软轿在他跟前缓缓停下。
小杜子压低腰快步上前,垂着脑袋轻声道:“皇上,贵妃说想自己走走,命奴才将软轿抬回来了。”
闻言,顾衍北的眉心一抖:“她不愿乘朕的软轿?”
深邃目光凝视那轿子,感觉脸上被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咳咳....”小杜子将头压得更低几分,“娘娘可能想多活动活动。”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线,深邃眼眸比夜色要黑沉几分。
刘成远远地站在一旁,下意识地将脑袋缩进脖子里。
主子爷又被贵妃拂了面子,此时心情一定特别不美丽。
他都已经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压迫感渐渐弥漫在周遭空气里。
整个宫里,也就贵妃会如此了,也只有她敢如此。
赏赐不想要,御用软轿不愿乘,将皇上的恩宠视为粪土。
偏分,主子爷竟然能忍着不发作。
这可是前所未见之事。
回想起昔日那一桩桩发生在眼前的血案,刘成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主子爷还是原来那个主子爷。
君临天下的男人凝视软轿半晌,沉吟不语。
他伸手揉了一阵眉心,然后将手垂下,缓缓拨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女人,恃宠而骄了.....
他静默良久才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什么都没说,迈着沉重的步子上了轿。
刘成悬着的心落地,战战兢兢跟在软轿一侧。
软轿缓缓朝永寿宫而去,顾衍北烦闷地落下句:“这么慢,你们没吃饭?!”
听到轿子里的君王掷地有声的这句话,刘成随即朝几个太监挥手示意。
几人拔腿就朝前跑去,速度快如疾风。
很快,轿子就在永寿宫门前停下,几个小太监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刘成走过去掀开轿帘。
君王颀长的身躯从软轿里出来,一身玄服让他在夜幕中显得神秘矜贵,整个人都透着股禁欲的清冷。
他长身玉立,扭头向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宫道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刘成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一下子就会意过来。
他狗腿子的陪着笑脸:“皇上是在等贵妃吧?长安殿离这里有段距离,贵妃兴许还要会儿才到,皇上要不先进去?”
话音落下就成功收到自家皇上的一记眼刀:“狗奴才,朕有说朕在等她?”
刘成愕然。
难道不是?都这么明显了,要主子爷承认有这么难么?
唉,皇上真是爱面子如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