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容骞躺下来就睡着了，他实在太虚弱，也唯有睡着了，心里才没有那么痛。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暗的灯光并不刺眼，足以让他看见在沙发里托着头闭目养神的林慕阳。
“咳咳……”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林慕阳。
“骞少，你醒了……”林慕阳忙起来，来到床边将枕头垫高，扶厉容骞起来。
接着把床头柜上的汤盅打开，盛了一碗清淡滋补的芋艿排骨粥，“一天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厨房做的粥，我来喂你吃。”
厉容骞勉强吃了几口，都觉得粥一点味道都没有，都被他嘴里的苦味给盖住了。
但是不吃饭也不行，他只好皱着眉头，坚持着吃了六七口。
林慕阳看着他能吃下饭，欣慰地笑了。
可是下一勺还没有喂进厉容骞嘴里，只见他的脸色忽然涨红，一把推开林慕阳，扑到床边就剧烈地咳了出来。
一声咳嗽，就有一口鲜血喷在床前的米白色地毯上，血色殷红，刺目至极。
“骞少！！”林慕阳手里的碗都掉了，急忙扶住厉容骞，替他抚着背，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咳咳咳……”厉容骞接连咳嗽两三声，一口比一口严重，连呼吸都呼吸不上来了。
林慕阳的眼泪顿时就留下来，害怕的要命，顾不得保密了，直接从怀里拿出药瓶，倒了五颗在手心，哆嗦着手去端了温开水，就往厉容骞嘴里塞。
厉容骞也不知道他给他吃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他麻木地吞咽着药丸和水，喝了足足半杯水之后，剧烈的咳嗽终于停下来。
他靠在垫高的枕头上，仿佛已经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虽然不再咳，但是林慕阳也不敢冒险放任厉容骞就这样在家里呆着，拿出手机要打120。
刚点了一个数字，厉容骞就费劲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林慕阳的手腕。
“不用打，我没事了……”
刚才身体里那种被钻头了五脏六腑的感觉，随着药味的扩散，已经全都消失。
他只是乏力而已，哪肯让林慕阳打120，兴师动众。
林慕阳揉着通红的泪眼，鼻音浓重地说，“骞少，你的病一次比一次严重，你不让我叫救护车，我又不是医生，我该怎么办……”
厉容骞缓缓睁开了眼睛，眸色深邃地看向他，气若游丝地问，“林慕阳，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下午我醒来的时候，嘴里就是这种苦涩腥甜的味道。老实交代……”
林慕阳心虚地避开厉容骞的目光，“没，没有什么药……我就是给你喝了杯水而已……”
厉容骞眉头一皱，想要发怒，却没有力气，硬撑着起身一把扯过林慕阳的衣襟，从他的衬衫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来。
“没有药，那这是什么？你竟然敢对我撒谎？！”
东西都搜出来了，还由得林慕阳不认账吗？他习惯性地一站而起，垂手低头，像是恭敬听批评的学生。
可是林慕阳想起自己答应沈柠依打死都不说，他不管厉容骞怎么追问，就是闭着嘴巴，一个字不说。
厉容骞指了指林慕阳，气得掀开被子，坐在床边，举着那瓶药问，“林慕阳，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看来今天治好我的不是顾颖，而是这瓶药。我就知道她的镇定剂是不可能有用的！说，药是哪儿来的？”
林慕阳见厉容骞这么英明，一下就明白功劳不是顾颖的，不由替沈柠依感到高兴。
可是要让他出卖沈柠依，这事儿他不能干。
“骞少你别问，问就是我啥也不知道。”
“很好，”厉容骞站起身，拍了拍林慕阳的肩膀，“你可以当英雄了！说，想怎么死。”
一听这话，林慕阳吓的微微一抖。
虽然厉容骞不会真的杀了他，但是这句话就意味着，如果不说，他会被厉容骞狠狠整治一番。
他委屈又矛盾，跺了跺脚，“骞少你别逼我！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你让我说，我就得天打雷劈了！”
厉容骞冷笑，“好，那你看着我，我问问题，你不必回答，我会自己看。”
林慕阳一脸懵逼，他不回答，骞少能看出答案？难不成他会读微表情？
吓得林慕阳“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厉容骞紧接着就开始提问。
“药里有血腥味，和之前沈柠依治疗我的方法异曲同工，所以，药是她给你的吗？”
林慕阳尽可能保持木头人的表情和姿势，连眼皮也不肯眨一下，一个字不说。
看着他身体紧绷，脖子上动脉跳动的很快，厉容骞知道，他猜对了。
因为如果没有说到正确答案上，林慕阳会骤然放松，并暗自庆幸他没往那方面想，身体的微表情绝不是如此紧张。
厉容骞心里不无吃惊，真的沈柠依用她自己的血来制药？什么时候的事，是今天？
他心情复杂极了，沉声说道，“用血制药，做起来必定要花费很多血，你帮这个人隐瞒，究竟是帮人还是害人，你问过自己吗？”
“你是默许她以后用这样的方法来制药救我，你为她想过吗？”
“骞少……”一句话挖出了林慕阳对沈柠依的心疼，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沈柠依坚持，他能怎么办？
厉容骞接着道，“林慕阳，她的身份成谜，十三年来经历成谜，她不让你说，是因为怕身份暴露。”
“但是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什么地步了吗？说，这药是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林慕阳服了厉容骞，他知道厉容骞的攻心术很厉害，可是没想到，熟知他套路的人，也会轻易被他击垮心理防线。
他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今天，就是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厉容骞不理解，“既然是今天下午，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如果真的关心我的病，为什么还要去医院，和宫纪云在一起？”
林慕阳气的都结巴了，“她、她能进门吗？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瑶瑶小姐和顾小姐，或者苏董。”
“沈小姐是您的未婚妻，要见您却被人拦阻在外，她回去做好药也无法送来，只能拜托我了。”
他越说越气愤，“就好比刚才，她在外面站了半小时，被顾颖羞辱，您不也无动于衷！难道因为一瓶药，您还能有什么转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