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颖的直觉并非毫无根据,这个突兀的问题,让沈柠依差点没绷住。
她真想打开面具,让顾颖看清楚,她到底是谁。
可是,她沈公子的身份向来是千金难买的秘密,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查找她,还有苍雪等着要来杀她,报当年她和柯西摧毁“血咒”基地、把血咒的头目之一“鬼烛”带入警方包围圈的血海深仇……
她还不能暴露。
她笑了笑,站起身来,倨傲地睨着顾颖。
“顾小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收钱办事,所以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
“现在事情还没办完,我不能亲自送你和厉先生回国,但你放心,苏董已经收到了消息,她会接应你们的。”
“苏董?难道是苏董让你们来救我们的?!”
顾颖有点惊喜,可是又不明白了。
“可如果是苏董,她明知道这边有危险,怎么可能让容骞和我一起来呢……不……不会是她……”
柯西听得头痛扶额,“好烦!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自作聪明,难道不知道,自作聪明却不够聪明会死得更快吗?”
沈柠依忍不住偷偷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动手吧。”
顾颖一听动手两个字,吓得跳了起来,“不、不是说好是来救我们的吗!不要杀我!”
话音没落,柯西已经把一个怀表拿出来,垂在了顾颖的面前。
顾颖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盯着那怀表,只见上面有个非常恐怖的美杜莎的头,美杜莎的两只眼睛是红色钻石镶嵌,仿佛有种吸引人的魔力,让她一下忘记了逃跑,眼睛都汇聚成了斗鸡眼。
柯西口中念念有词,那种像是精灵语一样的语言,让顾颖一下子就陷了进去,浑浑噩噩,眼皮直打架。
最后,柯西握住手里的怀表,打了个响指。
顾颖就像一摊烂泥似的,晕倒在地。
沈柠依轻轻叹了口气,“好了吧?”
柯西看着她,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这是图什么呢?明明是你以身犯险救了厉少,却要改变顾颖的记忆,让她以为是她救了厉少……我真希望厉少知道是你。”
沈柠依微微一笑,回头看了厉容骞一眼,目光温柔得像春天里沐浴着阳光的溪水。
“他不知道是我,更安全。反正顾颖已经顶了一次救他的功劳,我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何况,骞少始终念的都是我的名字,看见他安然无恙,这一切都值得。”
“哼!便宜顾颖了!”柯西忍不住踹了顾颖一脚。
沈柠依越委屈,二师姐就越讨厌顾颖,真是白白捡功劳。
“她这次会真的以为是她和昆察救了厉少,回去还不知道多嘚瑟呢!”
“关键是,我怕你三番两次救厉少,厉少却每次都昏迷不醒,对你救她毫不知情,恐怕他因为感激,和顾颖不清不楚,最后……吃亏的是你啊!”
沈柠依听不进去这些,毕竟,没发生的事情,多想无益。
她坐在厉容骞的床边,静静看着他,见他睡得香甜,嘴角还有一丝笑意,她也忍不住笑了。
“骞少,你好好睡吧,林慕阳我一定帮你救回来,并且查明李子宵的下落。等我做完这些,就回去找你。”
说完,她和柯西将顾颖安置好,交托给船上的人照顾,就又乘直升飞机,返回了曼谷。
四五个小时之后,顾颖才从昏迷中醒来,她惊坐起,却发现她还在那个舱室,只是厉容骞已经不在对面的床上。
她觉得舱室里很冷,看来已经离泰国很远。
她急忙披上一条毛毯跑出去寻找,在甲板上,看见厉容骞站在船舷旁,看着泰国的方向,眉头紧锁。
但是现在早已经什么都看不到,海岸上只有火红的夕阳。
“容骞……”顾颖走过去,关心地把毛毯披在厉容骞肩膀上,“你才刚好起来,怎么不多休息一下,站在这里吹风怎么受得住?”
厉容骞转身看着她苍白的脸,才说道,“我听船上的负责人说,是你控制住了我的病情,然后阿赞昆察托人用直升机救我们离开的?”
被催眠过的顾颖,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是啊,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是昆察的镇定剂起效了而已。”
厉容骞一阵疑惑。
“可我为什么记得,在昏迷的时候,有人抱着我,喊我‘骞少’,她说,对不起是她来晚了,还说终于找到我了……”
“顾颖,从我们认识到现在,都是以名字相称,你没有这样叫过我。我当时以为……”
他欲言又止。
尽管他模糊的感觉到,抱着他、喂他喝下什么的人是沈柠依,可那毕竟是昏迷时的感觉。
有时候梦境也可以如此真实的,所以他无法肯定。
更何况,沈柠依根本不知道他来泰国,即便她知道,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他。
就算厉容骞再怀疑,他暂时也无法向阿赞昆察去了解当时的实情。
是不是梦,只能由顾颖来告诉他。
然而柯西的催眠,不但让顾颖忘了沈柠依她们出现过的事,也让顾颖多了一点她救治厉容骞的记忆。
顾颖温柔地一笑,“容骞,当时你身边除了我就是阿赞昆察,谁会对你说那种话呢?镇定剂刺激大脑,产生的梦境太过真实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回船舱吧,是时候亲自跟苏阿姨报平安了。”
厉容骞看了顾颖一眼,“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李子宵下落不明,林慕阳生死未卜,我问过水手,十五分钟后轮船要停靠加油,到时候你回轩城,我回泰国。”
“什么?!”顾颖一把抓住了厉容骞的手臂,生怕他说完就跳下海游回去似的。
“容骞!李子宵这件事一定是对手的阴谋,我看李子宵早就被人收买了!”
“林慕阳不过是个帮你打杂的手下,对手为了要挟你,肯定不会要他的命,咱们必须回轩城,和苏阿姨商量一下,一切从长计议!”
厉容骞没想到顾颖会说出这种话。
他眸光一寒,“林慕阳不过是帮我打杂的手下?顾颖,你就是这样看待他的吗?”
顾颖错愕地怔了怔,“容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的性命对于这件事幕后主使的意义不如你重要,他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不会有事?不死就是没事吗。”厉容骞的声音冰冷,“顾医生,我真的怀疑你为什么走上行医这条路。”
说着,他转身就离开了甲板。
船行到中途,停靠加油的时候,厉容骞不顾船上负责人的恳求,决然下船。
深夜,他独身一人再次回到了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