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吭声，也有同学从床底下的拖鞋判断出徐芸玥正在休息，冲李玉兰伸出手指悄悄往上指。
“戳我做什么，每日里不到半夜三更人才不会休息呢，每日被吵得烦不胜烦，真想换个寝室。”
话虽如此，心虚地抬头，徐芸玥的被子确实微微隆起，人躺在里面一动也不动，莫非生病了不成？
若是往日的泼辣的性子，怎会受半点气呢？心虚地外出洗洗刷刷。
说一套做一套，什么半月一月一篇稿子足矣。
许昌三番四次前来，不时祈求，“就帮帮忙嘛，我们有个学姐近来心情抑郁不肯提笔，社里缺了好几篇稿子，三天后礼拜再不上交的话，文学报没法刊登。”
任他说得唾沫横飞，徐芸玥专注地盯着书上的小字，口中淡淡道：“心情不好就罢工，难道对社员没有任何约束吗？”
“当然有。”他苦着脸说道，“不过人家父母当高官。”
又不安地推推眼镜，“人总有高潮和低谷，心情不愉悦，做学弟的不好多说其它，与她的出生没关系。”
“是蒋春华！”
“你们原来认识，那就好办，她一向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才女，之前一直高产的，近来确实有身体的缘故才……”
“好吧。”
徐芸玥终于松口，他欢呼雀跃，“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改日请你吃烧烤！”
“也要等你先拿到稿费。”
他喜滋滋地挑眉，“我现在就去写稿。”
人走开了，她开始蹙眉。
刚刚才交上去的稿件，还以为能专心学习呢，又得苦思冥想。回头再看之前的诗作，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句句酸掉牙，晚饭快要吃不下，再写什么好？真恨自己心软，受不住别人求情，现在烦恼缠身。
想起夜晚歌曲听腻味，从超市里取出一个老式的收音机，听了些国内国际的形势。
学校消息闭塞，国际的形势无法得知，众人也不理解。
如今的年代百废待兴，刚刚过去的十年文革留下满目苍夷的大国，经济逐渐修复，最为关键的便是上半年开展的按劳分配的讨论。
今年将经过七次，更是在全国掀起两方口舌之战。有支持的，有反对的。
想想话题涉及甚广，也是学子们关心的，再说并不涉及敏感的政治，想来论论时事，对她人来说最恰当不过。
通过快速搜集资料，徐芸玥很快写完呈交上去。
数日来一看见许昌的身影，她只想隐形，口中常常念叨，“看不见看不见。”倒有几次俩人擦肩而过，更多的是被他捉住。
绞尽脑汁，徐芸玥一口气写了三篇交差，还应他的要求随意取了一个笔名。
天空的云朵飘渺，随风而逝，随手写下人间云三个字。人间最平凡的云朵，简洁清爽，她表示满意。
低调的言行再配上高产，一时间铺天盖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路上不时有多名同学讨论，更常常听见好奇的声音。
“人间云到底是男是女？光看她的诗歌细腻多情如女子，视角清奇，观点犀利，一针见血，通透更像男子。啧啧啧，怕不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吧。”
徐芸玥正独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听得一群学生从树荫下走过，大声地讨论自己的笔名。
这一刻心中窃喜，果然付出终有回报，且不论评价如何，光是听他们讨论自己的性别便是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圆满完成任务后，许昌说话算话，从教室叫徐芸玥拽到烧烤摊，非要请她吃夜宵不可。
“不必了，我还要学习呢。”
学校外面坑坑洼洼，白天遍天灰尘。
不过夜晚星空璀璨，萤火虫在远处的草地上闪着微光，阵阵凉风吹来，肉香沁入心脾，浑身的毛孔都舒展。
倾听老板淳朴的声音，在露天的木桌椅上吃烧烤喝汽水，感觉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不等坐下，许昌兴奋地向桌上的一男一女介绍道：“她是学校大名鼎鼎的人间云，这个是我们的学姐，他叫沈毅。”
蒋春华穿着白色连衣裙，柔软的头发披在脑后，清秀的小脸泛着浅浅的笑意，果然家里当官的，稍稍打扮打扮，放在半个世纪后也不过时。
清新甜美得像是众男同学的初恋。
“学姐好。”徐芸玥微微点头，脸上不卑不亢。
“我看过你的文章，也在社里讨论过，你的诗歌辞藻太华丽，许多可有可无的意象堆砌在一处显得生硬。”
沈毅显然不认同，反驳道：“可是我读着却很小清新，那篇写小山村有如身临其境，隔着文字能感受到当地人的淳朴。”
“照你意思说我并未下过乡，当过知青，才写不出来带有乡土气息的诗歌吗？”她显然生气。
其余两名男生立刻服软，迁就道：“论起诗歌俩人都不差，徐芸玥的时评现在在学校掀起来阵阵讨论的热潮。观点不错，按需分配多劳多得，才能够抵制以往的懒散。”
她轻哼一声，对时事显得不屑。
期间两人一直照顾她的情绪。
既是来吃烧烤的，徐芸玥的嘴巴并未闲着。不得不说现在的人淳朴，材料实打实的。
猪肉滋滋地冒着香气，咬一口后齿颊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我说的不对吗？”
徐芸玥吃的津津有味，两人竞相为她争辩，蒋春华目光扫去，“我说话一向很直白，其实有时候也挺羡慕你们见多识广的，才能发表多种风格的文章。”
原来每个年代都有绿茶婊，时时宣扬身份，句句直中要害，只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当过知青下地干活，是个乡巴佬。
“多谢学姐的点评，让人醍醐灌顶。”
“学妹还需努力，短时间的高产并不代表能力，入文学社的事情吧，还需要再斟酌斟酌。”
许昌脸上挂不住，小心地觑了徐芸玥一眼，她神情平静如水，心中又变得失落起来。
“学姐，之前说好的请芸玥入会怎么又变成待定了，人间云的文笔以及能力众人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