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民警到来的间隙，一个顶着一对熊猫眼，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的中年男子往刘昊面前走了走。
他一再打量后，充满好奇道：“刘昊同志，剖开残留的粉末不谈，我看你手里拿着的就是那玩意嘛，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不同的？”
在场的基本上都有这疑惑，只是不好意思开口问。
听到有人问了，他们立马看向刘昊。
高常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当即道：“刘昊同志，涉毒之事非同小可，又是在召开民主生活会期间，还请你不要藏私。”
“藏私”的说法一出，不少人一把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笑出声。
高书记这是急着报复呢。
用词都不过脑子了。
不管他们信不信，刘昊开口了，同时也是说给慕云婷听的：“在大学期间，我有个室友的父亲是这种东西的制造商，那室友又焉坏焉坏的，喜欢拿各种牌子的给我们讲不同。”
“在他的影响下，我对此物颇为了解，能够分辨一二。这个包装袋做工比较粗糙，整体还是偏厚的，不过就这颜色和款式，还是容易鱼目混珠。”
“受教了！”
中年男子揶揄道：“不愧是借种干部，实至名归。”
你特么说什么呢！
这脏水还洗不清了是不是？
刘昊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又道：“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够傍上慕书记这棵大树！想我在组织部做人事档案工作已经几十年了，不是被排挤，就是被打压！每天就像是坐在大牢里等死一般，暗无天日！”
说到这，他像是瞬间颓丧了无数倍，跟个行尸走肉一样笑个不停：“可悲的是，我连辞职都不能，因为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总会不小心看到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些人不会允许我一走了之！”
“久而久之，只能自我沉沦，在虚幻中逃离！而现在，因为我自己大意，连逃离都不能了，还要身败名裂，真是太可笑了！”
此话一出，场间掉针可闻。
是他！
吸毒的就是他，组织部的老同志了……
何世渊比高常还失态，他冲到男子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晃个不停：“老陈，你疯了吗？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向组织反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我可是一直都觉得你任劳任怨，又把工作做得那么细致认真，准备向镇委建议提拔你呢！”
“提拔？哈哈哈！”
老陈癫狂似的大笑道：“我都五十多了，快当一辈子的科员了，你现在跟我说提拔？姓何的，你虽然这两年才调来，但跟他们一样都是把组织考察党员干部当成个人敛财的工具，少在这假惺惺的了！”
看到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刘昊的鼻子酸酸的。
他前阵子又何尝不是这种状态？
只不过没有碰不该碰的东西。
宦海沉浮，有沉有浮还好。
最怕的是困在一个地方，而且一困就是一辈子，毫无希望可言……
他心情凝重地冲着老陈道：“你我之沉沦当为他们之坟墓，你都被逼上这条路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想想我，徐威不是不可一世吗？现在呢！”
“徐威？”
老陈笑得捶胸顿足：“那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至于场间的这些，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怕是还不知道，真正操盘千岭官场的是个多么可怕的人……不，他已经不算人了，是魔鬼！魔鬼啊！”
慕云婷冷声道：“只要你说出来，不管他是人是魔，我都会把他给揪出来，接受党纪国法的审判！”
“就你？”
老陈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他恐怕一直在暗中看大戏呢，一旦出手了，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我们……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他玩弄的棋子，都会不得好死！”
这人是吸毒吸疯了吧？
千岭官场真存在这样的人？
众人都有这样的疑惑。
不过当看到老陈一口气跑到走廊上，想要一跃而下时，他们哪里还来得及细想，赶紧阻拦。
最终老陈是被拦下了，但整个人神神叨叨的，而且一个劲地冲着刘昊傻笑。
刘昊被笑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派出所来人后，慕云婷并没有让他们把老陈带走，而是等到市警局的民警赶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慎重起见，还得请市警局也参与进来。
看到镇委班子和组织部的党员干部经过这事后，都是各怀心思，心神不宁，慕云婷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宛如晨钟暮鼓惊醒了他们：“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组织部出现了这种事，部长和副部长都暂且停职接受调查，由宋书记暂时负责组织部的工作，不知宋书记意下如何？”
宋闻有点走神，过了十几秒，他才点了点头。
“走吧，去宣传部。”
“？？？”
还要继续……
这个女人疯了吧？
刚才都差点闹出人命了！
宣传部的部长可能是被前面发生的事给震惊得够呛。
他们到了宣传部办公区刚开始转，他便以镇政府网站维护问题不断为由，先将两个干部给就地免职了，然后深刻反省了自己主持宣传口的工作以来，出现的一系列问题。
对比先前在会议室所说，那绝对不亚于拿鞭子抽自己。
慕云婷还是看向刘昊。
刘昊还没从刚才老陈的事情中走出来。
他苦涩一笑：“这次真的没什么想说的了，他自己都说了。”
“那就回会议室。”
带着镇委班子返回后，慕云婷不动声色地看向宋闻、王应章和白承斌。
他们三个也知道今天不把自己给剖了，这民主生活会恐怕会一直开下去。
所以他们无论是在用词上，还是在举例上，都是大幅增加烈度。
而在互相批评的时候，看起来也是没有留情面。
慕云婷没再给心腹说话的机会。
她这张弛有度的做法，以及强大的控局能力，都让刘昊受益匪浅。
在接连对纪委、组织部和宣传部动手之后，也该见好就收了，没必要再去揪这三个人，尤其是宋闻和王应章。
斗争也是讲层次和技巧的。
到了他们这种级别，上面基本上都有人。
在下面都还没有收拾利索的情况下，就忙着扩大战局，容易焦头烂额。
遇到的阻力也只会更大……
开完民主生活会，慕云婷带着刘昊回到停车场，主动坐在驾驶位道：“我把你送到山口吧。”
刘昊急忙道：“这怎么使得？”
“使得！”
一路无话。
等到达山口，她把小轿车停好，侧过身道：“老陈的事并不怪你，事再难，环境再差，运气再不好，那也不是自我沉沦的理由。”
“他选择那样做，即使没被你无意中发现，也会被其他人发现，纸是包不住火的！”
“婷姐，这些道理我都懂。”
刘昊双眼发红道：“只是曾经我也那么痛苦过，能够感同身受。可能是他那挣扎又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我。”
“那就和我一起重塑千岭镇的官场生态。”
慕云婷欠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这第二把火你放得很好，你想要什么私人奖励，可以提出来。”
能自己提？
咬一口行不行！
不知怎地，五味杂陈之下，刘昊牙痒痒，特别想咬人。
慕云婷察觉到他好像有磨牙的动作，把熟到可以掐出水的脸蛋往前凑了凑道：“你不会是想咬我吧？怪我又在把你当枪使，还触及了你的伤心处？”
“我没那么幼稚，婷姐！”
刘昊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她的身前，慌忙转移目光：“您这私人奖励可是在免了六个党员干部，严重警告了纪委书记，撤职了纪委副书记，停职调查了组织部部长和副部长的情况下才能得到，我肯定得好好想想。”
见他状态调整得很快，慕云婷非常满意：“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不准想那些乌七八糟的！”
说完，女强人可能也有点累了，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刘昊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
身姿浮凸，侧颜秀美，气质绝佳。
好一个“人间水蜜桃，广衡女书记”……
若是咬人，当咬这种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