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要多琢磨。
琢磨又绝非瞎想。
刘昊顺着姚崇光提供的一些信息往下琢磨，发现自己对庞有德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
他虽然痴迷于拆迁，喜提“拆迁市长”的绰号，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过分执着于拆迁，甚至到了不知变通的地步，会带来怎样的危害。
实事求是地说，自他担任汉元市长以来，这些年汉元市的面貌还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的。
不少村落也因为拆迁合并而脱贫致富。
只是早有人指出，汉元市拆迁最大的受益者是本地的房地产公司。
他们赚得锅满瓢满。
几乎不用想，这些房地产公司背后站着的又是那股本土势力。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权利寻租游戏。
庞有德利用手中的权利，不一定为自己谋取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但这股曾经大力培养他的势力，他必须给予极为丰厚的回报。
这里面牵扯到的腐败问题肯定很严重。
大搞房地产经济也不利于汉元市的可持续发展。
但庞有德有得选？
没有！
他能做的估计就是尽量让更多百姓受益，然后尽可能地去推动自己的一些政策主张。
时间长了，他羽翼渐丰，又不愿一直当提现木偶，势必会“叛逆”。
而故意不和慕云婷死斗；故意在强硬之余又显得弱势；故意利用舆论和手下对他的揣测而不迟迟不肯亲自下场对敌……
这些都是叛逆的体现！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慕云婷和那股势力彻底缠斗上了，他怎么可能不推波助澜一把？
想到这，刘昊心情沉重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咱们的这位明星市长其实和邹博文是一类人，他们都喜欢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可我们还没得选择，那就让他们渔吧，当我们强大如鲲时，他们又如何兜得住？”
“说得好！”
他话音刚落，姚崇光立即鼓了鼓掌，然后指着他对慕云婷道：“你这心腹有市长之姿啊！”
换成别人，肯定会为属下谦虚几句的。
慕云婷却是莞尔一笑道：“刘昊，你要多努力，不要辜负了姚书记的厚望！”
领导这话有意思啊！
刘昊心领神会：“姚书记，我资历尚浅，也从未想那么远，目前只想做好分内事，今后还请您多多提点才是，我一定铭感五内。”
“哈哈哈……”
姚崇光特意站起身，走到他身旁道：“咱们互留个电话，今后常联系。如果你能跟着慕书记斗倒白承斌，拿下邹博文，仕途不可限量，说不定我将来还要托你的福呢。”
这是在捧杀吗？
刘昊拿不准庞市长，同样也吃不透这位姚书记。
毕竟他还在村镇蹦跶，人家都是市领导。
接触得太少。
层级相差也很大。
不过话是开心钥匙。
他这心情看起来明显比被逼宫那会儿好多了。
该奉承的时候，还是要奉承的。
“姚书记说笑了。”
刘昊连忙道：“想要拿下他们，离不开您的鼎力相助啊！”
不错！
很不错！
姚崇光越看刘昊越觉得慕云婷的眼光太好了。
纵观整个汉元官场，他在同龄人之中的潜力无疑是最大的。
这才哪跟哪，已经展现出非同一般的手腕了……
慕云婷被调查后，刘昊竟然先后去找了白承斌和邹博文，他可是都听说了。
这种无惧无畏，拥有逆向思维，还能挑大梁，办成事的年轻人，很有可能会成长为汉元官场的擎天一柱。
他拍了拍刘昊的肩膀道：“你们这一次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我和庞市长都会顺水推舟，彻查宏运天然气公司。”
“不过在这我也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如果你们想借助此事将汉元官场给搅个底朝天，或者拉下一大批官员，不仅不现实，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没有展开说。
刘昊和慕云婷心里也都明白。
庞有德要的是斗而不破，温水煮青蛙。
他希望利用他们削弱那股本土势力，又不彻底激怒他们，从而疯狂反扑他。
斗争是门艺术。
到了他这个位置，必然深谙斗争之道。
给了马庆之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就很好地彰显了这一点。
他真的只是为了惩戒市纪委监委这段时间所呈现的乱象？
分明是在走一步，看三步！
先“小惩大诫”，让马庆之在宏运天然气被查的时候，按照他的意志拉下一些官员，而不是全然给那股本土势力当马仔。
可怜马庆之，一心想着平安着陆，结果各方都在利用这一点。
他如今才是夹缝图存，步步危机。
刘昊和慕云婷离开市政府之后，刘昊接到了王大牛的电话。
这货神神秘秘的，只是给他发了个地址，让他过去一趟。
慕云婷颇为好奇道：“你不是让他到市里潜伏调查刘半仙吗？这是终于有进展了？”
王大牛那边的进展明显慢了。
他们这边都要调查宏运天然气公司，并且对白承斌发起总攻了，他那边还一直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
这会导致他们设想中的“隔空共振”实现不了。
领导都语藏不满了。
不过好饭不怕晚。
刘昊太了解嚎唠牛了。
他不嚎唠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又这么神神秘秘的，想来是获得重大进展了。
“婷姐，我先过去了解情况吧，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
刘昊告别慕云婷，循着地址来到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里面黑布隆冬的，不少车还布满灰尘，看着怪瘆人的。
刘昊也没喊，而是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举着晃了几下，然后便耐心等着了。
未几。
一股浓浓的香水味率先袭来，紧接着一个秀发披肩的女人闪到他身旁，将他直接扛起来，狂奔几十米后，扔进一辆面包车。
他刚要起身，对方已是欺身而上，死死地压住他，随后一口咬向他。
“卧槽！”
刘昊惊呼一声，腰腹猛然发力。
可对方太胖了！
又岂是他能够撼动的？
眼瞅着自己就要被强吻了，他忽然发现压在他胸膛上的软弹似乎怪怪的，情急之下，探抓如龙，从侧面戳了一下，顿时破案了。
“王大牛！”
他拼命挣扎的同时，震惊道：“你是王大牛对不对？靠！好好的男人不当，你扮什么女人啊？你想恶心死我是不是？”
“俺滴娘嘞！”
王大牛婊里婊气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就是刚才戳那么一下？刘书记，你也太能装了！要不是阅女无数，你能那么轻易辨出俺雌雄？”
刘昊啼笑皆非道：“你再在这跟我耍小心眼，信不信我把你送去太国变个性？”
“然后占为己有？”
“呕……你特么成功恶心到我了！”
费力将王大牛给推到一旁后，刘昊真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这家伙不仅小心思多，还报复心极强。
他摆明了还在为自己曾经被坑的事耿耿于怀呢，现在是逮着机会都要“报复”一下，马上就要成为“王大小姐”了！
身为杨三炮麾下一彪汉，哪能在杨三炮未除的情况下，变成这样啊！
接下来得寻找一切机会让他彪悍起来。
王大牛其实也被自己恶心到不行。
但趁着刘昊官还小，他得抓紧报复，填补内心的失衡。
等到他的官越做越大，可就不好下手了。
见差不多了，他将碍眼的秀发一股脑地往后一甩道：“跟俺走吧，闻警官等着你呢。”
“闻必晴？”
刘昊干笑道：“你们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毒！”
“快走！”
只是一个字，刘昊便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跟着他一起走楼梯来到商场的五楼。
这座商场早没什么人了，里里外外看起来都有种破败之感。
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呃！”
当走进一家应该早关门的理发店之时，刘昊看到了一个衣着极为性感的女理发师。
她穿着露腰短衫，还打着结，超短黑裙，还有豁口……
短衫里那白色花纹胸衣根本遮挡不住的壮观，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扣而出！
必须得说，这衣着比慕雨婷还大胆。
尤其是她腰以上全是胸，腹一下全是腿，还很白很白，像是浸泡在牛奶里一般……
刘昊不是没见过大美女。
可这会儿看得血压都飙升了。
她是谁？
造型师？
王大牛被爆改的连他都没认出来，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等等！
她眉宇之间有颗美人痣。
尼玛！
这是闻必晴，闻大警官啊！
她豁开穿的时候，简直让女人黯然，让男人销魂呐……
刘昊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浓烈香水味之后，呛得咳嗽了好几声道：“闻警官，你这是为了查案拼了？”
闻必晴扭着水蛇腰走到他面前，妩媚万千地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道：“希望刘书记也能跟着拼一把，和我们凑个三姐妹如何？”
“女装大佬？”
刘昊头昏目眩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咯咯咯！”
闻必晴一阵娇笑道：“开玩笑的，你还是屈尊当个二流子吧。”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他没你能喝，彪汉扮成女人也不会太令人关注。咱们今天要去一家赫赫有名的夜总会，里面鱼龙混杂，刘半仙的四大护法都是常年泡在里面，其中一个护法涉嫌贩毒，很有可能是吕晋团伙贩毒案的漏网之鱼！”
瞧见刘昊很兴奋，王大牛颇有成就感道：“刘书记，俺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想送你个惊喜。”
“刘半仙的这四个所谓的护法，就是他收的四个徒弟，表面上装神弄鬼，暗地里一个比一个放荡。俺无意中发现法号为‘逍遥散人’的狗东西吸毒后，想起了吕晋团伙贩毒案，立刻告诉了闻警官。”
“你做的对！”
刘昊点头道：“我知道你对毒品深恶痛绝，而有了这种线索，请闻警官及时介入是最合适的。”
其他人也不放心。
况且有闻警官在，利用刘半仙让千岭官场和汉元官场隔空共振，也就多了一层保障。
王大牛这送的绝对是惊喜。
蜜桃臀书记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
闻必晴眯着桃花眼道：“你暗中调查刘半仙为的是什么，我能猜出一二。我想我们这次联手的基础和上次一样牢靠。”
“而且事急从权，我没有时间去浪费了，只能擅作主张，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角色，希望你不要怪罪。”
“你还跟我见外？”
刘昊笑道：“只是你说的事急从权？”
“市里有人想趁着我在吕晋团伙贩毒案中立功的机会，将我调走，正式文件都要下来了。”
“……”
她不属于那股本土势力，同时又是邹博文的眼中钉，肉中刺。
市里想要将她给弄走很正常。
不过确实挺突然的。
她被调走，对刘昊也很不利。
要知道她是他目前在警方唯一的人脉。
现在他和白承斌、邹博文等人斗得正激烈呢，警方若是没人，太容易吃亏了。
还有，刘半仙估计也是黑白通吃。
调查他是一码事。
能不能撼动，又是另外一码事。
闻必晴可是个很好的助力。
一旦刘半仙狗急跳墙了，还能请这位美女警官出手！
所以她暂时还不能调走的理由，不仅要有，还得给坐实了！
想到这，刘昊主动往转椅上一坐道：“闻警官，你尽情发挥吧，实不相瞒，以前屡遭欺压的时候，我还渴望自己能当个二流子，不管不顾地打回去呢。”
王大牛当即扎心道：“结果你会发现，只会挨更多的揍，更毒的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