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烽被抓！
造纸厂被查封！
还是县警局下的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刘昊觉得自己的心态在状况百出的千岭官场，是越来越稳的。
可骤然遇到这种冲击，他也不由地慌乱起来。
这种慌乱并不是他不想看到谭烽被抓。
而是原本许多事的走向都是在他和闻必晴的计划之中的。
谁曾想冷不丁地蹦出个这么大的变数！
一个足以让市、县、镇三个行政级别的大量党员干部，全都猝不及防的变数！
尤其是县镇两级。
这对于他们而言不亚于一枚核弹啊！
但凡了解千岭镇情况的人都知道，造纸厂大而不能倒，特别是突然倒下。
别说王应章会拼命力保，就是慕云婷和邹博文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真的会在县镇产生巨大的连锁反应。
现在好了。
县警局彷佛变成了一个不计后果，不顾代价的夯货，直接给莽了！
偏偏这本身就是不可想象的！
要知道县警局可是完全在邹博文的掌控之下。
即便没有和王应章联手对付慕云婷的刚需，他也不可能让人把造纸厂给查封了。
这么做不亚于是在拿自己的仕途在赌。
连刘昊这种官场嫩芽，又很嫉恶如仇的一个人，想的都是先割谭烽的肉，然后再尽可能地对造纸厂进行改造，让其能够在继续拉动千岭镇GDP增长的同时，兼顾环境保护和社会效益。
邹博文这类精于算计的官场老油子，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去犯这种低级错误。
“难道是王应章？”
刘昊眼皮一跳，霍然望向远处。
肉眼可见的是王应章也麻了。
他神色匆匆地带着领导班子去开会了，座谈会今天肯定是开不成了。
会不会是在演戏？
谭烽可是他的人！
他现在又是千岭镇的一把手。
如果造纸厂这回真的轰然倒下了，那么他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全都没法交代。
必须得说的是，他之前还当了几年的千岭镇镇长。
造纸厂污染背后涉及的肯定是官商勾结。
身为千岭镇的主要领导，他就是能够撇清关系，也容易被问责啊！
所以无论怎么看，最没有可能干这种事的领导都是他。
况且县警局也不可能听他使唤。
尼玛！
这局势突然乱得跟麻团一样，让人看不懂了。
刘昊也没心情搭理侯子光，捏了捏眉心后，看向还没散去的干部。
结果他们都是眼露凶光地瞪着他。
很显然。
跟侯子光一样，他们都觉得这事是他和慕云婷干的！
也只有他们俩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干部估计已经在担心接下来几个月还能不能领到工资了……
至于镇里财政支持的那些项目，很多极有可能要停工了。
因此暂时断了口粮的，估计也会怨恨他们俩。
如果再考虑到广衡县政府不可能见死不救，而县里的财政也同样紧张，势必会让不少人的利益受损。
他们俩又会成为背锅侠！
这么推下去，他和蜜桃臀书记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太毒了！
这一招绝对是要秒了他们俩，让他们俩今后在广衡官场再也混不下去！
咋办？
刘昊都把手放进口袋里了，犹豫再三后，还是没有给慕云婷打电话。
稳住！
一定要稳住！
天又没塌下来。
不就是有人想玩把大的，玩把刺激的吗？
那就玩！
即便没辙，也要硬着头皮玩！
这个时候如果先眨眼，那才是彻底没机会了……
在收到座谈会被推迟的消息后，他让几个村民先回二凳村，随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到招商局上班。
可放眼整个招商局，除了年洛姗，其他人皆是面色不善。
年洛姗也是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呢，给他发了条消息：“到我办公室聊聊？”
刘昊当即回复：“下班再聊。”
此事太过蹊跷。
他还想再观察观察。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今天得到的嘉奖，要被很多党员干部拿来开涮了……
接下来整件事演绎得很快。
临近傍晚的时候，乾南乾北但凡有点影响力的媒体基本上都报道了。
而且主题很鲜明。
众森造纸厂严重污染、北陈村患癌人数大幅增多、谭烽被查、众森造纸厂被查封！
考虑到明后天是周末。
舆论肯定会进一步发酵。
那么下周一的时候，省领导很有可能会作出批示，让彻查！
这样一来，造纸厂倒闭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了。
不过，最让刘昊惊讶的是，已经有律师团体直接赶到北陈村，提出要免费为村民们，尤其是患癌的村民起诉谭烽和造纸厂，索要赔偿了。
村民们也都已经和他们签了委托书。
这速度太快了。
人为操纵的痕迹可谓处处可见。
而且目的性极强。
就是要让神仙来了也救不了造纸厂！
别说纵观广衡县了，就是放眼整个汉元市，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给做到这一步的都不多。
这到底是谁在幕后推动？
刘昊敲键盘的时候琢磨，喝水的时候琢磨，哪怕蹲坑的时候也在琢磨。
厕所隔间外。
一些来上厕所的干部也是疯狂吐槽。
“大爷的，看这样子，造纸厂这次真要嗝屁了！”
“那对狗男女真是疯了！他们动啥不好，为什么要动造纸厂？”
“动就动了，但也别这么迅雷不及掩耳啊，这谁受得了！”
“对啊，会让咱们直接断顿的！这回不仅千岭官场，就是汉元官场都会大乱。”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那对狗男女既然敢与咱们整个千岭镇的干部为敌，死定了！”
……
“狗男女……”
刘昊听得嘴角直抽。
这说得是谁还用问吗？
他和蜜桃臀书记是早就捆绑到一起了，但如果顶着这种“外号”捆绑，那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晚上九点多，刘昊和年洛姗一起下班的时候，镇政府大楼里依然灯火通明呢。
两人回到黎明小区，年洛姗对刘昊道：“去我家坐坐？”
“好！”
刘昊把公文包放到房里，然后出门左拐，就来到了领导家里。
“欢迎，狗男！”
当看到一桌子的饭菜，刘昊还没反应过来呢，穿着紫色连衣裙，围着围裙的慕雨婷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啥时候来的？”
刘昊怔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什么狗男？你敢喊你姐……”
“狗女？”
慕雨婷解下连衣裙，颇为俏皮的竖起一根玉指在刘昊面前晃了晃道：“不，她就是‘女’，你们俩凑在一块儿就是一对狗男女。哎呀，真好啊，吃了那么多年的瓜，这回总算可以逮着你们俩可劲吃了。”
刘昊暴汗道：“你这么皮，你姐知道吗？”
“她这回想不知道都难啊！别说汉元官场了，我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都听到有人用这代指你们俩了。”
“这么夸张？”
年洛姗啼笑皆非道：“如果造纸厂真倒闭了，那他们俩今后在官场岂不是要寸步难行？”
“可以这么说。”
慕雨婷示意他们俩坐下，给年洛姗开了罐啤酒，然后给自己和刘昊倒上白酒道：“造纸厂每年交的税占了千岭镇税收的半壁江山，这几年因为干旱，农业欠收，林业又因环境保护而被加上了防护罩，房地产已是昨日黄花，官场还有那么多蠹虫在，财政鸟来的钱？”
“这么说吧，要不是市县输血，千岭镇早就像那些资不抵债的公司一样暴雷了！真不知道是哪个狠人敢直接玩死造纸厂，这真的是在给千岭镇的干部断顿！”
看了眼酒杯，刘昊猜想她是提前跟年洛姗打了招呼，瞅着机会来找他喝酒的，也没矫情，端起酒杯和她们俩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要说不烦，那是在骗鬼。
也就是调查贩毒链那条线相对独立些，不然整个计划全被打乱了。
他夹了块酱牛肉塞嘴里道：“慕书记没说什么吗？”
慕雨婷指了指他道：“我就知道你没找她，所以特意打电话问问她的看法。她说王应章今天隆重嘉奖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只是她现在在外面出差，造纸厂被查封又事发突然，她掌握的信息实在有限，暂时也看不出是谁在暗中捣鬼。”
“不过造纸厂这次肯定会倒闭，汉元官场搞不好也会因此而重新洗牌。她还说，一些潜伏许久的狠角色终于开始出招了！”
见自己的酒杯又被倒满了，刘昊干笑道：“你真要在这种时候，在喝酒这事上跟我分个高低？”
慕雨婷莞尔一笑：“领导都不急，你个小心腹急啥？听我姐那语气，人家还挺淡定的。明后天又不用上班，而且这种事根本不用去查，很快就会冒出更多线索的，这不正是咱们拼酒的良机嘛？”
“呃……”
她说得好像也没毛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他能做的也很有限。
还是静观其变吧。
千岭镇的干部就是再愤怒，总不至于跑来拆家吧？
喝吧！
一醉解千愁。
何况酒不醉人人自醉。
有娇美老师作陪，有古灵精怪的媒婆倒酒，主要她还穿着紫色裙子，真是越看越有韵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直在喝啤酒的年洛姗竟然先喝醉了。
她单手托腮，时不时地冲着他们俩傻笑数声。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慕雨婷赶紧拍照保存。
她笑了又笑道：“刘昊，你是不是还从未看过年老师这种样子？对于你们男人来说，这种反差是不是特有杀伤力？”
是！
但哪能承认啊……
刘昊有点心虚地抿了两口酒，然后站起身道：“咱们还是先把她扶到床上睡觉吧。”
“咋滴？醉美人刚看完，你还想看睡美人？”
“慕雨婷，你这是逼我扫兴？”
“你敢！”
嘴上很强硬，但慕雨婷也怕正喝得起劲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拼酒人却撂杯子走人了。
她赶紧起身和刘昊一起把年落姗给安顿好，又重新回到饭桌前，索性紧挨着他坐下道：“小样，难怪韩莉那些酒篓子都被你给喝服了，你这跟我喝那么多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是真能喝呀！”
见她脸上除了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外，也没啥异常，刘昊眉头微皱道：“不愧是慕全能，你这妥妥的海量啊！”
“海量也分级别的，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分个胜负出来。”
慕雨婷又拧开一瓶白酒，然后抬起藕臂，强行把他掰过来面朝自己，随后又調戏似的勾起他的下巴，媚眼朦胧道：“喂，确认一下，你对我没有想法吧？可别玩‘明修姐姐，暗度妹妹’那一套，趁我醉酒的时候，把生米给煮成熟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