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终是到了北辰,却没有被接到宫中,在北辰驿站。
我见识了所谓的人外人,天外天,尽管北辰溪走时留了两个手下给我,还不忘嘱咐我,「女人,你身份有点特殊,别招惹这里面的人。」
我知自己身份特殊,第一美人是名动天下的楚清月,我不过一个小有名气的京城戏子,而这驿站估计是各国贵女,我属实招惹不起。
但是不找人麻烦,麻烦会主动上门,躲也躲不掉。
「哟,这是谁呢?什么货色也敢来这驿站,怎么我们当主子,你是想当洗脚婢吗?」衣着华丽的女人与我四目对视时,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不可一世的看着我,
「文昌公主好生猖狂,看来这文昌国的民风可不如何,大庭广众之下欺压民女,莫不是忘了这里是北辰,不是文昌,外面这么多百姓看着呢。」我浅笑行礼,端的是落落大方,本就是民女,外面少不了看戏的百姓。
不过人心难赌,弱者一向同情弱者。这一回就算吃了巴掌,这文昌公主指定好不到哪去。
「呵,本公主就是欺压你这个无权无势的戏子,今日你就算死在这,莫说北辰不敢发言,就连你的庆朝也会拍死叫好。」她的一巴掌还真是毫不吝啬打在我脸上,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愚蠢。
我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摇摇欲坠道「公主所言极是,你身为皇族,民女不过一介平民,不敢怨言。」
看着我卑躬屈膝的样子,对面的文昌似乎得到了快感,讽刺的看了我一眼,贴近我说,「最好别挡本公主的路,否则本公主定毁了你这张狐媚脸。」
看着她嫉妒的眼神,我慌乱后腿,语气端的更加诚惶诚恐,「公主饶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请公主不要毁我容颜。」
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大不小的声音,让外面的百姓更加义正言辞的议论文昌公主的嚣张和狠毒。
议论声越来越大时,百姓都向着我,她阴险的瞪了我一眼,冲着大门外的百姓投去警告,才扬长而去。
我对着外面福了福身子,才回了自己屋,一巴掌换来了文昌名声扫地值得,估计这次她寻不到什么好夫婿。
8
又过三日,倒一直很安分,期间北辰溪来了一次,先是夸我心机不错。
看着他那样子,我权当他在夸我,半夜溜进驿站的窗户,真是好不风流。
后是状做无意说道,「楚清月被打了几板子,一顶小轿抬进了将军府。估计北辰和庆朝要开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走时,他还说道「女人不用怕,小爷会护住你。」看着他张扬肆意的样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又想不起。
只能丢掉这个念头,他是北辰尊贵的皇子,我不过一个花楼戏子,以前不会有交集,以后也不会。
不过两国交战,我这和亲的戏子,倒是尴尬。估计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夹缝也要存生,我一定要进宫,又或者太子,选一个人。
然而不等我选,我就被北辰皇帝一份圣旨贬为军妓,被人拉着前往军营时,我嘴角有些苦涩,不认命又如何,不过是戏子,身份摆在那里。
两军交战,我成了军妓,而文昌公主成了七皇子妃。被拉去军营时,她嚣张的站在我面前,要毁去我容颜,眼里的得意让人生厌。
却被七皇子拦下,直接拽走,这一次北辰溪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前几日还说要护我,我再次被胡乱拉在军营的草车上,前往边关,那个很有可能再见裴君辞的地方。
我不信命,不认命,也不指望北辰溪,他护我一次就够了,无缘无故我没那么大魅力觉得他会一直护着我,不信男人。
一路上,头发乱糟糟的,时不时要忍受军中士兵的动手动脚,但没人敢真正的放肆。就像昨夜我用银簪杀了一个半夜摸进我草堆的士兵时。
我诚惶诚恐一晚上,今早却发现他死在河边,脖子被人割开,我知道是北辰溪,他的人在暗中护我。
就好像前两天一个副将试图强占我时,直接被人拖走,后面见我,他都绕路走。一路上少了很多骚扰。
我有些看不懂北辰溪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的做法却让我干枯发疼的内心有了一丝丝生痛。
从来没有人这样设身处地为我着想,看着满天的星辰,这一次我脏兮兮的窝在草窝里,北辰溪应该在娶文昌公主吧,说实话那样的女人不配他。
一路上脚被磨的出血,掌心全是血泡,副将有意针对,说怕累着战马,让我跟着押送物资的车子走。
烈日炎炎似火烧,嘴唇都干的出血,还好只剩几日就可到军营。到时我一定想办法见到裴君辞杀了他。
原本打算夺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如今看来这副鬼样子,做不了北辰老皇帝的妖妃了,退而求其次。
9
在军营的第三个晚上,我没日没夜的看着身边的女人被拉去隔壁的帐篷,哀嚎不断,回来时双眼空洞。
倒是没人招惹我,这三日,我倒想勾搭一个主将,却没人看我一眼,看来北辰溪用心良苦,我却感激不起来。
我怕命耗在这里,还杀不了裴君辞,这一晚营帐剩我一个人,我迎来了醉醺醺的北辰将军,就他趴在我身上时,我主动勾引。
替他解去他的战袍,就在他恶心的唇要触碰到我的胸前时,北辰溪突然愤怒的闯进来,他一把扯开那将军,连踢带打赶了出去。
「为什么不拒绝?」他暴怒吼着我,眼里没有玩世不恭,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北辰溪。
「七皇子说笑了,奴婢是军妓。」我苦笑,撕开肩头,露出烙印,贱奴之身呢。
不知怎的有些委屈,竟掉了眼泪,他有些慌张的看着我,一脸歉意的蹲下身,将我揽在怀里。
「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他抱住我时,闻着他身上的冷香,我竟有些心安,一如他之前护着我。
我再次峰回路转,绝处逢生,北辰溪成了主帅,而我易容成了他身边的小兵,无时无刻跟着我。
他研究防兵图时,想从侧面包抄裴君辞,我默默上前,指出方向,「裴君辞会主守侧面,他自以为是,为人孤傲自大,目中无人,所以主门他料定别人不敢硬攻,所以会主守侧门」
北辰溪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许是不相信,他笑道,「第一战,败了也无妨,那本帅就听颜颜的,算是博你一笑。」
他笑的张扬肆意,当机连夜出兵,我在营帐内等到深夜,闻见血腥味时,心头很是慌乱,急忙迎上去。
「怕什么?我没受伤,放心吧。」北辰溪看见我时,笑的爽朗,似乎很乐意我为他紧张。
「谁怕了。」我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子,局促不安,我竟然有些紧张他。
「颜颜真是冰雪聪明,这一战大获全胜。」
他激动的抱住我,分享着胜利,我心下稍安有了对策,跟在北辰溪的身边,定能打败裴君辞,踏破他所守的疆土,践踏他的荣耀,甚至杀了他,抹杀他所有的自尊。
「七皇子,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助你打下庆朝,你最后一战带上我,把裴君辞的命交给我。」
杀人诛心,这世间的痛苦我要裴君辞都尝一遍。
「好,颜颜真是霸气,如此张狂,这才是真的你,我很喜欢。」北辰溪将我拉到塌上,胳膊压着我,不给我反应的机会。
他爽朗的声音很是好听,「赶紧睡吧,早日拿下这里,然后回家。」
他竟就这样睡去,而我满脑子胡思乱想,先是压抑不了的恨意,我恨不得立马去杀了裴君辞,后是不明北辰溪的用意。
我看不懂他,他什么都不问,却莫明信任我。
10
我让北辰溪寻了一些材料,我准备做一些护心镜,战场刀剑无眼,算是留给他保命。
后面几战纵然我了解裴君辞,但还是打的险胜,裴君辞的用兵变化多端,有时候我竟也猜不准。
北辰溪和各将领商量,回来再跟我商量,倒是护心镜帮了他不少后。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庆朝的优势在于兵器,防御进攻都有优势,而北辰民风彪悍,优势在将士不要命的打法。
如果北辰兵器得到改善,定能有大用处,说不定能有奇效。
这一个月我和北辰溪配合默契,要点就通,在我使劲研究北辰兵器的弱端想法子改善时。
北辰溪没闲着,拿着我们的计划带着心腹先是火烧粮草,在大量购买豆子。损招不断,但是裴君辞不会罢休,他那样自大。
果然粮草被烧,他没有等,也没有给将士缓冲,反而直接一鼓作气大战。
这时我想的豆子起了效果,开战时,一部分士兵负责洒豆,剩下的攻战,防御,自成一体。
北辰的马鞍事先被换好了蹄套,凹凸不平,即使有豆子,也不会倒,倒是裴君辞那边大败。
这一战大捷,接二连三的胜利让北辰溪愈发信任我,这一战人人在欢庆时,他替我求来了一套恩典。
属于特权先斩后奏,我在军中有了一袭之地,成了第一个女将,接二连三的献计加上做出的兵器有了很大改善,让我迎得了一众人的好感。
正大光明拿着红色战袍跟在北辰溪面前参加军宴时,我不再是花楼只会弹琴取悦文人的戏子。
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这一晚,我们和普通士兵一起围在火堆旁喝酒言欢,肆意快活。
以前动不动就心尖闷痛酸楚难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只剩下恨意,北辰溪也告诉了我很多庆朝上京的消息。
第一美人竟然死了,在裴君辞出征前一晚,听说被噩梦缠身,加上身子骨小产死在了塌上。
她这一死,相爷暴怒,恨不得跑到北辰杀了我,本就岌岌可危的两国开战,加上我这个羞辱,北辰不忍。
倒是裴君辞一如既往的凉薄,没有丝毫难过,也是他那样的男人,自以为是,普信自大,在他眼里或许女人只是附属,不配站在他身边。
这一刻我看着满天星辰,怀疑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竟然那般不堪。一切爱意在是源于初见的崇拜和报恩,这一刻我突然释然了。
是夜我花废好久才将喝醉的北辰溪带回营帐,他似乎很兴奋。
11
「颜颜,你在真好。」扶他到塌上时,他突然褪去玩世不恭看着我,深情道。
这一刻他眼里的情意让我无法忽略,「北辰溪你喝醉了。」
我将他按在床上,盖好被子,躲闪他的目光。倒是他执拗的像个孩子。
每次我叫他北辰溪时,他的眉眼总是亮晶晶的,他不肯让我唤他七皇子,不过一个称呼,不知不觉间竟然改了口。
这几个月朝夕相处,好像他在我心里有了一丝位置,我感激他,无以为报。他却总是说着以身相许,我只当个玩笑。
「颜颜,其实我见过你的,六年前。」他偏执的拉住我的手,认真道,我心尖突然一慌,我想不起来。
「那时颜颜还鼓励我要好好活下去,你忘了吗?在青城山匪窝。」他亮晶晶的眸子好像很期待我记起,
六年前,我还是良家妇女,和阿爹相依为命时被卷上匪窝,那时好多人,被关在一起,准备赎钱财。
而我,阿爹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少年,他乱糟糟的头发,一言不发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里面发烧时,一个劲的嘟囔着我听不懂的话,一会发烧,一会吸冷,倒是阿爹说,「颜颜,这小子日后定是个小狼犬,抱抱他吧,别叫他死在这,若你弟弟活着,也该这般大。」
那时看着阿爹泪眼婆娑,我就知道他想起了死在饥荒中的弟弟,那晚我抱着他在山洞的笼子里,嘱咐他活下去。
后面只有我们没人来赎时,山匪想强占我,阿爹拼着老命护住我,那个脏兮兮的少年也和山匪窝打在一起,身上挂了好多彩。
阿爹甚至要我以死保住贞洁时,少年还发了疯的冲强占我的几人扑来,却被人一脚踹远,不知生死。
阿爹差点死在刀下时,我绝望极了,第一次那么无助,那时裴君辞骑着高头大马出现,杀了那群山匪,救下了我们。
而后被人带到京城,阿爹受伤我顾不上顾及那少年,没想到他竟然是北辰溪,还当真是一个小狼犬。
他拉住我的手,将我拉到塌上,「颜颜,回来以后我拼命习武,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看着他认真深邃的眉眼,眼底的情意和愧疚让我莫名流泪,原来那时他就在护我。只可惜心无波澜,好像无关情爱。
北辰溪将我紧紧拥在怀中,在我耳边认真道,「颜颜,我这一生玩世不恭,却只为你而战。」
我没忍住,所有的坚强和倔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是第一个这样护着我的男人,可我的爱给了裴君辞,我恨裴君辞,可曾经的自欺欺人的日子,我是真的拿裴君辞当救赎去爱。
我不敢保证男人的爱,我对北辰溪慢慢疏离,直到他一连大获全胜,断了裴君辞的后援,将他围在皇城五天五夜时,我知道,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困城第七天,我也上了战场,在边关这些日子见惯了生死,学会了骑马,学会了很多,女人不一定非要在后院相夫教子。
「颜颜保护好自己。」攻开荒城那一刻,城内士兵溃不成军,一个个饿的无力再战,倒是裴君辞依旧衣冠楚楚,看起来风采依旧。
只是深陷的眼窝布满红血丝,满脸的沧桑和胡渣好像让他一朝之间老了不少。
「莫锦颜,你还真是好大的本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裴君辞看见我时,徒然瞪大双眼,眼中泛起难以置信的复杂。
「裴将军过奖了,」冷若寒冰的语调,这一刻我不再压抑滔天的恨意,大大方方承认。
暴怒的裴君辞和北辰溪对打在一起,一招一式尽逼命门,丝毫不给北辰溪留活路。
「莫锦颜,等本将军杀了你这个姘头,再告诉你有多愚蠢。」裴君辞凌厉的招式对北辰溪下狠手,还不忘暴怒的威胁我。
话未说完便被北辰溪踢中胸前,身体重重的砸到冰冷的墙上,然后重重的跌落在地。
「不好意思裴君辞你这个废物没这个机会了。」这一刻的北辰溪浑身带着威慑如死神降临。
一瞬间裴君辞眼里嫉妒,怨恨,不甘,恨意翻涌更多的是复杂,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真是好笑,他有什么资格恨呢。我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君辞,这一刻,他犹如丧家之犬。
「北辰溪,你胜之不武,靠一个熟悉我的女人来赢我,还是我的女人。」裴君辞咬牙切齿的声音恨不得将我们生吞活剥,声音都带着恨意,他眼底的怒意和不甘很是浓烈。
「呵,裴将军莫不是忘了,你还要我这个女人替你偷防兵图呢。」我手持着长矛,自嘲的笑着,曾经真是眼瞎。
「阿锦,我们不该这样的,我这一身都在为你而战。」在我将长矛对准他时,裴君辞眼底滕升起滚烫复杂和深情。。
「是吗?裴君辞你真恶心,我阿爹早被楚清月杀了,而你必须死,我要你下地狱。」想起他之前的冷眼旁观和假惺惺的威胁,胸腔被恨意激的心脏生疼。为我而战,我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我,为我而战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伤我吗?这深情谁信呢。
「这一下,权当我为阿爹报仇。」我将长矛刺在他身上时,裴君辞痛到抽搐时,我心尖竟然还是控制不住的疼痛,密密麻麻险些让我窒息,可是我没有心软。
这长矛上面我掺了毒,每一下都足以让他痛的撕心裂肺无法忽略,我看了很多医术这段时间,只为了怎么样折磨裴君辞,不弄死他。
「这一下,是为了我无辜的孩子,你不配为人父亲。」起先裴君辞还试图怒骂挣扎站起来,很快身体就承受不住这毒带给他的剧痛。
看着他痛苦蜷缩的样子,我心里很是爽快,眼睛干涩到发痛,眼底的恨意得到发泄。这些日子支撑我苟且偷生的,只有这滔天的恨意,和杀了他的目的。
看着曾经骑在马上杀伐果断的骑装将军,眼里绪满了复杂和不甘,整个面色都在狰狞不堪时,我有些想笑,记忆中,他对着我时,总是笑的如朗月,温柔细腻。
所以当初哪怕知道他培养我只为了当他收集情报的戏子,他是***,我是棋子,却还是傻傻的自欺欺人,奢求他的爱。因为他的温柔和独宠在这乱世中,让我忍不住想沉沦。
如果没有楚清月那个女人,我估计会一直自欺欺人,甘愿被他欺骗,只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变了,他身边不再说我一个人。
他也再也没有替我描过眉,他的独宠,霸道,温柔到不再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这一刻,我在亲手和过去做告别,我居高临下看着她,「这一下要你永堕地狱,生不如死。」
简短的字,配合着我滔天的恨意,长矛直接刺向他的腿间,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哀嚎,都诉不尽我满腔的怨恨。
曾经他当着楚清月的面强占凌辱我时,可有想过我的生不如死,那时的我绝望的恨不得拉他下地狱。
「阿,阿锦,其实我爱你。你是前朝遗孤,」这一刻裴君辞浑身是血,他是蜷缩在地上好不可怜,却在说着爱过我,他每一句话都说的很艰难。
心尖传来熟悉的闷痛,我的心竟然也如刀割,果然爱过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下。我强行压下心里的慌乱,不想去听。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他的爱就是踹掉我的孩子,屈辱的强占我的身子,我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没能换来他一丝心疼,这样的爱,真是可笑。
我勾起红唇,笑的肆意张扬,第一次这么痛快,看着裴君辞瞳孔涣散时,我蹲下身,从怀中拿出匕首,一下又一下戳在他身上。
鲜血溅了满脸,「裴君辞,怎么样?你爱我,被自己爱的女人一刀刀捅死不错吧。」
「裴君辞,你引以为傲的实力,还不是败了,你不是庆朝的不败战神吗?真是不堪一击。」
「裴君辞你就是个废物,自以为是的废物,你守的边关不是铜墙铁壁,人外有人,你刚愎自用,被自己丢掉的棋子打败,爽吗?」
我目光冰凉,这一刻,心尖的恨意慢慢消散,剩下的是空洞的疼痛。
「北辰溪,将这庆朝的不败战神暴尸在城墙上吧,晒个七天七夜,以儆效尤如何。」我看着裴君辞一字一句,撕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念想。
裴君辞竟然在笑,鲜血淋漓的他像个疯子,凄然大笑,落得如此下场,他应该很悔吧,我的目的达到了,可我好像不快乐。
12
我从怀中掏出药,洒在他的伤口上,我不要他这么快死,「裴君辞,在城墙上亲眼看着吧,我要你目睹你守的边关接连失守。」
「阿锦,我爱过你的,对不起」转身时,我听到了他无力的呓语。
看着士兵将裴君辞挂上铁链,拖出去时,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很是刺眼,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推开士兵,挡在我面前时,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我背对着裴君辞,却对着箭矢入体的身影,我回头时,他倒在地上,深情的看着我,奄奄一息,很是刺眼。
双眼有些通红,心头的慌乱仿佛要将我淹没,我鬼使神差的蹲下来,看着快要咽气的裴君辞眼神空洞。
「阿锦,这样也好,有人能护住你。」他似乎想伸手触摸我,我却有些厌恶他眼里的复杂,好像彻头彻尾,我只是一个傻子。
裴君辞在我面前咽了气,虽然他早晚得死,但是他竟然在替我挡箭啊,真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可是心里好疼啊,密密麻麻的,我强忍着眼泪,压抑难过。
我大抵是疯了,竟然觉得裴君辞死了,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很没出息。
所以在见到北辰溪时,我双眼通红,我挥舞着双臂抱住北辰溪,声音带着鼻音,「北辰溪,我终于报仇了。」可是心里真的好难过。
想着阿爹和未成型的孩子,还有小莲,心还是止不住痛,但是我终于报仇了,哪怕真的好难过好难过,甚至随着裴君辞的死,我的心好像更空洞了。这一刻,我在北辰溪怀中泪流满面。
「没事了,颜颜,我们回家。」北辰溪抱起我,安抚的拍着我的肩。
我昏睡了好久,一直纠缠着我的噩梦没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阿爹笑着说「颜颜不要哭」
梦见小莲露出两个小虎牙笑嘻嘻道「姑娘这么好,一定要幸福。」
梦里我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真好,再也不是噩梦,心里的恨意再也不会压的我喘不过气。
纤细的睫毛颤抖,我醒来时,北辰溪正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替我擦着眼角的泪。
「颜颜,你没事就好。」看着他沙哑的声音,紧张的眉眼,真像个大傻子
战场这么久我们都变了,他好像也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
在塌上修养了几天,北辰溪好像一点都不忙,只是有人来告诉我裴君辞被抛尸乱葬岗时,我差点一病不起。
但是和北辰溪去骑马时,对他炙热的感情,内心却毫无波澜。他问我,「颜颜日后想过什么日子?」看着他紧张的样子,
我心里有些酸痛,早遇到的是北辰溪,可是很奇怪,我爱上了裴君辞,哪怕没有轰轰烈烈的爱。
我对裴君辞的感情源于第一眼,绝境时,他给我希望,像光,像救赎,为了给阿爹治病,在花楼卖艺时,看见他买下我的初夜,我甚至是窃喜,那段日子,他会温柔的看着我,唤我阿锦,甚至为我描眉,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他偶然的深情和心疼,都让我飞蛾扑火般爱他好久好久,哪怕吗知道他不爱我,只是利用,我还是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我不由的想着死前,他说爱我,我却觉得像笑话。
明明曾经那么奢求,他说出来时,我却选择了不信,伤我至深,我一无所有了,只剩下麻木的恨,就好似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北辰溪他要回京吧,娶文昌公主,这样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不爱,不想拖累他。战事没有一鼓作气,北辰帝和庆朝签了和平书。
不过与我无关,我笑着,眉眼弯弯想了想道,「在这小镇好好活着,做个普通小百姓。」
我使劲拉着缰绳,勒的手心发痛,避过北辰溪举止眼神都带着疏离。
13
北辰溪回京了,临走前得几天,我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甚至告诉他,「北辰溪,我的爱只给了裴君辞。」想到那个男人,心尖密密麻麻的痛。
我过上了很普通的生活,在边关小镇做个普通人,度过余生,开了一家医馆,边学,边看些疑难杂症。
权当是为了我那无辜的孩子赎罪,希望他投个好胎。
我拼命让自己忙起来,上午看诊,下午进山采药,只有忙碌起来才不会去想裴君辞,我强行忘记了一件事,也瞒着北辰溪。
我藏了一个玉筒,染血的玉筒,裴君辞怀中取出来给我的。
好像自他离开,对他的情意愈发像燎原之火,总是想起他。
他死在我面前,恨意没了,却剩下了难过。压下心底的酸楚,嘴角有些苦涩,不知道第几次想起他了。裴君辞他凭什么?
然而我没想过有一天,北辰溪会想个无赖一样出现在我的医馆。
一身粗布麻衣,风尘仆仆的,看见我就说「小娘子救命,小爷我得了相思病,药石无医。」看着他眼里玩世不恭的笑,我突然很委屈很委屈。
「不去娶你的文昌公主?」我起身扭过头,疏离淡漠的无视他,不想让他耗在我身上,不爱,也爱不起来。
「哎呦,小娘子吃醋了,什么文昌公主,小爷我放弃军功已经被贬为庶民了,这下子文昌公主那般高贵,怎肯嫁我啊」
北辰溪一副小爷好委屈,快让小爷抱抱的模样将我拉进怀里。
听着他轻而易举的话,眼泪突然肆无忌惮,这个笨蛋,他怎么这么傻,何其难得有他待我如此,却还是将他推开。
14
是夜,北辰溪毫无形象的将我揽在怀里时,他还真是个无赖,虽然以前为了瞒住我女人身份,没少和他睡一个塌,可我还是很不喜欢。
他怎么也不死心,日日跟着我,缠着我,软磨硬泡,说着非娶我不可,心里只有爱,没有愧疚。
在北辰溪来边关的第二个月,他寻来了一件很好看的嫁衣,樱花树下,他笑的潇洒肆意,捧着那一抹红嫁衣,玩世不恭道,
「小娘子,嫁给小爷吧,小爷这一生为了保护你拼命习武,前二十多年都没碰女人,后面的日子你来补偿吧。」
他傲然而立,大放言辞,真是有失风度。
而我笑意苦涩,回应道,终究是我欠了他「好。」
他激动的像个孩子,抱着我转圈圈。
这一年,我们在星空下拜堂,没有一个亲人,他准备了好几天,我以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他却贴心的什么都准备了,红烛,喜服,甚至有军中要好的副将。
简单的拜堂,我们在星空下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一刻,他眸光深情肆意,倒映着我苦涩的眉眼,他去陪宾客时,我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姑娘,属下肯求姑娘看一下玉筒,将军他很苦。」裴君辞的黑衣暗卫跪倒在地上,恳求道,
而他身后弓着腰,风尘仆仆的老人让我泪流满面的同时心尖传来莫大的恐慌。
15
「颜颜,其实将军他是爱你的,」阿爹也是泪眼婆娑,他本该死了的人,却一脸愧疚的站在我面前,心疼的替我擦去眼泪。
这个白发暮年的老人砰的一声,跪在我脚边,心尖的恐慌快要将我淹没。
「颜颜,当年前朝出事时,你不过三岁,老奴连夜带着你隐姓埋名,一路上都是将军打点让我们逃出去。」
「那时,他是裴将军义子,但是外人不知的是,他是我们锦朝皇室培养的世家子,所以他这一生,都是为了锦朝而活着。」
「从在匪窝找到我们,到京城你们相遇,但是他的安排,小主子,老奴对不起你啊。」
「小主子,老奴有愧于你啊,将军他一直在护着我们,他身份悬殊,一举一动都得挑不出错,老奴希望小主子不要恨将军。他没想过将小主子一直留在北辰,只是大庆不安全啊,他只是怕护不住你。」
看着跪倒在地的两个人,我第一次没有去扶我的阿爹,他骗了我,所有人都在骗我,他们否认了我知道真相的权利,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我双眼空洞,心好像疼到窒息了,我进了所谓的婚房,还穿着嫁衣,真是可笑。心里的绝望将我淹没,我颤颤巍巍拿出玉筒。
里面是他的自述,「吾为莫锦颜而活,倾其一生护她周全。」
「步步为营,如覆薄冰,我们好像越来越远。」
「阿锦,等等我,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有孩子,我会娶你。」
「阿锦,我真没用,在大庆护不住你,但是总有一天我必定踏破疆土,来北辰接你。」
「阿锦,你帮着别人对付我时,心如刀割,可是我好像舍不得你输。」
这一刻,我心如死灰,原来爱了他那么多年,全心全意的付出不是一厢情愿,他只是不能正大光明的爱我。我好像懂了他眼里的复杂。
想着被我残忍杀害的裴君辞,我痛不欲生,呵,真是讽刺,他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他的爱就是将我瞒在谷里。
他们凭什么拿着为我好,保护我的名义来瞒着我,这种爱真是让人窒息,想着裴君辞为我挡箭,临时都不肯告诉我真相,一瞬间我却好像更恨他了。
「裴君辞,你的爱让我窒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吗?」我喃喃自语,眼泪忍不住翻涌,凭什么,他那么自以为是的爱我,凭什么踹掉我的孩子,凭什么强迫我拿我当发泄工具。
看着玉筒上的鲜血,我有些难过,血迹提醒我裴君辞死了,我的恨无处发泄。
我从窗户离开,穿着嫁衣,拿着玉筒,爬上是荒城小镇的城墙,血红的嫁衣在风中翩翩飞舞时,我仿佛看见了被挂在城墙上五天五夜的裴君辞。
我竟然还在可笑的希望他下地狱,他一定很疼吧,该下地狱的人活该是他,他应当赎罪的,替我那个无辜的孩子。
我笑着,干涩的眼睛再次落泪,仿佛看见了初见裴君辞时的样子,他说他爱我,真好笑,我不会再爱他了,只有恨,哪怕他为救我而死。
我坐在城墙上吹了一夜的风,星星很亮,我却找不到方向,一直支撑着我的恨意找不到地方报复了。
北辰溪坐在我不远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北辰溪,对不起啊。」
我不敢看他,我做不到和他继续在一起了,对他不公平。
「颜颜,没关系的,我会一直等你。」他的眼睛很亮,像极了边关的星空,很好看。
我离开边关了,一人一马,我想当个游医,周游列国,看边这江山繁华。
我朝身后的北辰溪挥手告别时,他声音涩涩的,「颜颜,玩够了就回来,小爷永远在你身后。」
我没有说话,勾起嘴角策马离去,没有意外的,我也不会回头,自此这世间再无锦朝遗孤莫锦颜,只有游医花向生。